下是为民除害,若一开始就因多疑见死不救,我良心何安!”
“将军……”玉竹回身刚待解释,祁云归却上前拍了拍陈韶的肩,笑道:“将军先莫恼,我们去里屋说话。梨画你也来,休要打扰楚医官行医。”
四人走至里间,祁云归合好房门,面向陈韶道:“此人来路不明不可不防,然而见死不救实非君子所为。须知普通人乃至绝顶高手闭气时长都有个相差不多的限度,万一他是借落水引诱我们图谋不轨,潜于水下久不见我们施救,必会忍耐不住自行浮出暴露身份。到时我们在船上他在水中,制敌总是容易得多。即使他真是无辜之人,这时也恰不会致命,以楚医官之本领有十成把握让他醒过来。小军师,我说得可对?”
玉竹浅笑:“大人知我。”
“如此确实安全许多,是我疏忽了。”陈韶点头沉吟,却终究放心不下,神色凝重地摇头,“但是,若他当真只是一介平民溺水而亡,我们终是罪过。”
屋中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阴沉,但随着另一个清越语调的扬起,倏然注入了崭新生意:“这个将军无需担心,我敢保证他不会死。”
祁云归愕然看她:“梨画?”
“我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的姿态很是奇怪,但是又说不出为什么。直到他落水我方想明白,那是因为他以一种随意悠闲的姿势躺着,但实际上全身都在用力。一个人用力时,他的每一处筋骨、每一块肌肉都是和平时不一样的。这就是我看着很不对劲的原因。”宋梨画细细解说着,见几人各自沉思,犹有疑惑,复又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那么大的风浪,他完全依靠在船的一侧,是怎样保持平衡的?”
她继续徐徐说道:“那是因为他努力把重心全部压在靠近船中央的那一侧,保持这个姿势非常辛苦,但也是让自己免于落水的唯一方式。因为我刚刚觉着他的姿势变得自然顺眼,他的船即刻就翻了。”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把剩下的话说完,“作为一个如此艰辛地处心积虑想要上船,演技又如此高超的人,会任由自己随随便便死去吗?”
她听上去分析得极透彻,陈韶闻言却骤然大变了容色:“如此说来……他还是有所图谋对不对?他既敢凭空有此无妄之举动,必然经过种种筹谋算计,意欲行大逆之事,而我们居然这般轻易地让他上了船?!”
“没错。”宋梨画闭了闭眼,艰难地吐了一口气,“可惜我还是想明白得太晚了……”
她已不敢想下去,会不会那人已在附近安排了埋伏联络了人手?会不会他随身携着什么毒烟火药?她一时只觉船底波澜起伏的苍茫碧波现出某种狰狞的味道,比之沉积着泥沙的滚滚浊流的腥涩,更多了三分独属于兵戈鲜血的腥咸。
在一片沉黯的死寂中,陈韶缓缓抬头,按住腰间的佩剑走向门口,神情肃穆:“人是我放上来的,我还有七十兵甲,皆是死士,万一有异变也定会和他们血战到底。诸位放心,我陈韶定会护你们周全。”
他大步走向门前,却听到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笑。
那么清朗,那么悠然,像坎坷丘壑中起死回生峰回路转撞见的第一缕日光,像冬日荒野里春风过处枯枝败柯上生出的第一片嫩芽,宛如琴弦震碎坚冰,清亮激越,云开月明。
他顿住,回头看向玉竹:“你笑什么?”
“将军切莫惊慌,我等该多谢宋姑娘提点。只是宋姑娘耳目清明,看到的现象无可置疑,解释却是错了。”玉竹说着,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恬淡却着实欢喜的模样,清淡的墨色眉眼间仿佛透着蔼蔼柔光,“无论他演技再怎么高超,我都敢断言,在江水里待了这么久,他的溺水昏迷都不是装的。”
三人不语,看着他等着下文。
“那么我也敢说,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敌人,都不会为了隐瞒身份任由自己昏迷被我们救上船!”他声调骤然高了起来,方才的泠泠七弦倏尔转入凌厉,“只要他在我们手里还未苏醒,我方大可以搜他的身取走一切可能有所威胁的物什及凭证,到时候他醒来手无寸铁孤身一人,任由我们要么逼供出幕后主使要么干脆杀之——我决不相信名震四海的江南逆党中有这般愚钝庸碌的成员,你们信吗?!”
宋梨画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整个人在极度的凛冽颤栗中陡然恢复到极端的清醒振奋,只听他接着说:“是我们起初疑心太重太悲观了。认定来这要么是普通百姓要么是逆党成员,但既然这两种可能都排除了,容我斗胆猜一下,种种迹象都表明——”
他声音平和,甚至含了几分初生菖蒲石上芹芽般的稚嫩与孱弱,此时却犹如掷金石于地:“他很可能是拼死来帮我们的。”
话音未落,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祁云归开了门,但见青琐立于门外,轻声道:“大人去看看吧。他——醒了。”
醒了?他侧身看向陈韶,后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四人向外走去。
☆、风离
衣衫不整的男人一边喘息一边撑着地坐起来,歪着头双手用力绞着自己滴水的长发,时不时抬眼看一下面前的几人,刚刚平顺了气息,忽又仰面爆发出一阵大笑。
祁云归紧盯着他,问道:“先生适才危险万分,现在因何发笑?”
那人扫了一眼祁云归,止住笑,然后不慌不忙地开始脱衣服。
众人一惊,一侍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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