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那人,只是似乎又有哪里有些不同,唇边仍是常年带着几分笑意,却叫人揣度不出情绪,外人看着礼貌而可亲,然而只有容子栖看出其中的冷淡和疏离。
只有容子栖知道,眼前这青年谋士,本可以笑得如秋水明净,杏目中亦可溢起微光。
萧宛并非不愿与容子栖相认,只是以他二人如今的地位和为世人所知的才能,若再多一层这般微妙的关系,于皇帝而言,其隐患甚至更甚于当年的清池王,如此的怀璧之罪,已足够使他二人成为众矢之的。
容子栖虽是一介武夫,然而却也在这人世中挣扎沉浮了数年,初时许会有几分疑惑不解,然而片刻便能悟到萧宛这层考量。
“萧先生。”容子栖微微颔首,外人看来只是初见,然而语中却藏着只有萧宛能听出的重逢之喜。
只是,这重逢,欣喜的有些酸涩。
【捌】
容子栖被任命为上将军后,便被调入主力军营,营中多是精兵,条件也不似过去那临时拼凑的地方军队那般恶劣,操练闲暇时,营中兵士们也有心思谈论些有的没的。
“喂,我怎么总觉着这几日上将军似乎特别高兴呢?”
“何止,上将军平日里虽说待咱们也不错,但就那板着的脸,就让人瘆的慌。可这几日我见着上将军,嘴边挂着笑,走路都带风的,简直像个孩子,我差点儿以为上将军是不是让人换了魂了。”
“说起来,前几日不是新来了个萧副将么?我昨日见着真人了,那生的是真好看,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词儿说了。你说,上将军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你快别胡说了,那萧副将再好看也是个男人,上将军立了那么多战功,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哪里就到看上个男人的地步。再说,这些个大人物的心思岂是我等可以轻易揣测的,你是不知道,我听说那萧副将当年……”
谈论的正欢几个兵士忽然便住了嘴——上将军高大的身形正从不远处走过,见上将军似乎并未听见什么,几个兵士齐齐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倒觉着,这萧副将人挺好的,昨日我去给副将送吃食,他还笑着同我寒暄了几句呢。”
“可不是,上次我犯了错去上将军那儿领罚,萧副将还替我求情呢,不像是传闻里说的呀。”
几个见过萧宛的兵士似乎都对这位新来的副将印象不错。
“嗨,我们这等小兵小卒,管那么多作甚,他对我们好便行了。”
中军帐内,上将军兀自坐着。
“那萧副将当年……”
这些流言蜚语,容子栖向来不甚在意,然而,若是事关他的阿宛……
“去查萧副将,他的过去,他是怎么做了这第一谋士的,越清楚越好。”
“是。”上将军身边的亲信领命而去。
习惯性的信任,让上将军几乎忘了,他的阿宛,同时也是传闻中算无遗策的第一谋士。
于旁人而言,上将军要求打探身边副将的底细再正常不过了,先前上将军迟迟不提,才是怪事。萧宛为兑元帝做的许多事,事成之后便不再是秘密,加之萧宛本就并非一心为兑元帝办事,办成之后也并不刻意去遮掩清理什么,要查起来并不困难。数日后,先前被派出的亲信便半跪于容子栖面前呈上这几日来以各种方式探查到的消息。
“兑元三年中,入清池王府,为门客,同年清池王所属之众叛离,攻入王府,一夕之间,王府内数十人无一生还,寻称第一谋士……”
“……兑元五年,化名入左相府,同年左相以权谋私事发,满门抄斩……”
数年间,与这位第一谋士相关之事多达数十件,且多是震惊一时的天下大事,矛头所指,多是满门受戮,且事发总在萧宛出现之后至多数月,行事何其迅速,结局何其惨烈。甚至有许多官员依例律罪不当诛却仍是满门抄斩,加之受戮者皆对皇位有着或多或少的威胁,而事发频率如此之高,很难不让人猜测这数十惨案是否与萧宛有关,而这第一谋士身后,是否有着皇帝的授意。
只是很难据此推断,这些事,究竟是否是萧宛一手所为。
上将军挥手令人退下,面色犹疑,薄唇紧抿。
“怎么?上将军今日有心事?”来人身形修长,见四下无人,便自解了斗篷,露出斗篷下秋水般的笑意来。
“啊,无事。”容子栖抬眼,对上眼前人清浅明净的双眸,忽而一瞬的恍惚,仿佛他的阿宛仍是数年前那个安卧在他怀中的少年,怯怯抬眼看他,亦是一般明眸。倏尔回神,方记起眼前这人,乃是天下第一谋士。
那人仍是那般笑意明净,然而容子栖却只觉森寒,非是不愿看到他的阿宛至今安好,只是这数年来,他的阿宛,站上如今的位置,究竟做了什么?仍是那双明眸,容子栖竟头一次有了看不透的错觉,那样的明净笑意,究竟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
见容子栖凝视着自己,面上阴晴不定,萧宛明白,容子栖定是知了什么。
萧宛自知自己所行之事本就亦正亦邪,明面上为兑元帝铲除威胁,暗中却是在为自己蓄力,双手不曾沾上一滴血,却已然握了数百条人命。萧宛几乎谋划到了一切,他并不担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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