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进山的后面,光线正从她的脸上消失。
没有回应。
你听到沉默中一声轻轻的叹息。
“怎么了。”
你试探着问她。
“没有。”
她不像是在回答,依旧快步走着。
夜间温度按理说比白天高,雪才会慢慢融化,但是地表突然的温度还是不禁让你打了一个寒颤。
你一路低头数着地上的夜灯,圆圆的,像落在水中的月亮。
湖与地面齐平,你一边低低的数着一遍小心翼翼的辨别着哪儿是水,哪儿是路。
“你别往亮的地方踩。”
你不放心的望着她,深灰的湖面倒影着她清冷的背影。
她停了下来,面向着湖中深灰的桥。
“听说过断桥残雪吗。”
你沿着漆黑的扶手慢慢的摸索过去。
她的声音捉摸不定,悠悠的扩散在这冰冷的湖面。
“就是这儿。”
黑影中,她放下环抱的手,苍白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口漏出来。
那白是那么的刺目,在这漆黑一片中你想你正好能不动声色的捉住它,就像捉住不被察觉的清光。
你静静的望着那一小截露出的白色,小的时候你就盼望这样一双手,在每个被灌输着属于团圆的日子里,你都希望有这样一双手穿过人群的嘈杂牵住你,那些无关的热闹纷纷褪去,这是专门前来接你的——这是你关于团聚的所有期待。
而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那双在你臆想中安抚你千万遍的手。
你竟失神的走向前,伸手握住了它。
那样的冰凉。
是难眠的盛夏后半夜的凉席,是奔跑过后汗湿的头发,是好多次醒来小腹下凉湿的触感。
是她,你握着那只从虚无中物化而来的手,那一刻,你突然想去吻她。
黑暗像是为你壮胆而来,远处最亮的一盏地灯在雪水的浸泡下“滋滋”的鼓动两声,熄灭了。
黑暗中你六神无主的低下头,吻上了一片冰凉。
看不清她的脸,只有没有温度的气息平稳的呼在你的鼻间。
你想你完蛋了,她会在下一秒一脚命中要害的将你踢落在这冰冷的湖里,你会在这湖里浸到天亮,然后在一群围观的人中被打捞上来。
你感受着对面仿佛是静止的呼吸,没有声响,没有变化,像是一个无生命的机器运作着。这静,静得让你害怕。
那样极端的静下,你甚至希望她向你挥起拳头,或者正手反手两个耳光,你会在她的骂声中心甘情愿的举起双手:我不要脸,我耍流氓。
然后在她愤然转身的时候征求她的意见:是要我就这么沉下去,还是爬上来跪在地上任你处置。
都没有。
没有预想的反抗与防御,她平和的,宽容的,沉静的站立着。
那样的面无变化,你甚至怀疑你轻薄的是一尊塑像。
你就像是一团邪气,呼着、旋着从她低垂的眉间被放过了。
你感到了莫大的羞耻,怔怔的将自己移开。
她缓缓的低头,转身,继续漫无目的往前走着。
就在那一刻,在那冰冷的无视里。
那枚雪花就像擦过襁褓中那个婴儿的脸一样,缓缓的从你眼角滑过。
那场遥远南方的雪终于跨越时空而来,它们以相同的频率共振着,将你打破了。
那场关于,时间、地点、人的设定,也被打破了。
她的沉默,你的羞耻。
自那天起,这份尴尬似乎让你们之间多出了些超出平常的黏性。
从画室下楼走出大厅,这座铜墙铁壁的大厦外你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桂花气味。
由东至南的路途中种了很多桂花树,你常提前一个站下车走着去看它们。
其中有一棵最特别的,在离你下车二十步的地方,不同于周围,它的花是蟹黄一样的橙色。
饱满,厚实的花朵总让你忍不住去嗅。
这个匆匆往往的城市中,就突然有了一丝羁绊。
家乡的老屋下,也是一片桂花树。
童年记忆里总是穿过那丛层层叠叠的锯齿状的浓绿色叶子,□□的手臂上刮出一道道雪白的印子。
从跌跌撞撞的扶着它们的枝干到被那些密云一样的墨绿遮住视线。
你穿过它们一路笑着跳着跑,也拨开它们哭着叫着。
你蹦跳、长高,它们吸纳着你大大小小的脚印、不愿意带回家的试卷、走出门就倒掉的凉白开、和那只黑白花纹嘴前有一撮小胡子的小猫。
那是一只最普通的小猫,陪伴了你极短的一段时间。
六岁生日结束,它就离开了,你哭着将它埋在了那棵桂花树下。
对于刚有意识的记忆总是印象深刻,以至于你在十来年后,对着一只和它类似毛色的小猫,喊出了同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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