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离要出楼,被汹涌着进楼的人潮绊到,胶凝在楼口好一阵子。好不容易下了虹桥,又被几个卖金枣饼的小贩兜着,他只好随意掏个兰票,买了几个蜡烛与金枣饼,招了舟马离去。
当他在城郊下舟时,那片广湖已黑了大半,另一半则映着紫霞,像将尽的火炭,闷闷地亮着光。他踩着田壠,往那栋废弃的槽厂奔去。
看着土楼那般阴,他的心更促,放那孩子等在黑里,他光想就心痛,後悔自己同格润去赔罪。他何必?更多时候,他根本不想在乎这些文诌的礼数问题!
他走进土楼里,看到羊脂莲微映着最後的天光,绽放着月牙似的萤白。他看到垂着的莲瓣下,蜷曲着一个熟睡的人影,身旁还落了几片因为熟成而被风刮落的莲瓣。
池水在一旁安静地波动,北侧的裂口悄悄地轮映着星图。这楼并不单纯是他想像的那般黑,而是幽邃有层次的蓝,羊脂莲的白在这蓝里绽垂着,隐隐约约,勾勒出一双双宛如捧持物品的手的线条与丰满的肉润,神若有手,向世人伸出来,大概就是这般色泽与姿态。
那个小人影,就这麽沉睡在这双双手的眷顾下。他轻踏着步,向那细渺如丝的缓缓呼息声走去,他深怕会踩断这丝线。
他拨开那些垂顾的羊脂莲,坐在她身侧,宁静地望着她的睡容。只有她睡着了,他才敢这般放肆地看,用男人的目光灼热地烧炙她生得秀丽精致的五官,还有每一寸起伏的身线。她若醒着,或许会被他的眼神烫着而怕着。那不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忽然,她伸手,搓着眼,嘤咛几声,嘴唇蠕动,之後又沉沉睡去。他笑,笑这婴孩似的无忧,只有婴孩能被黑夜这般拥着,而不被它的梦魇所伤。
他轻轻地替她拂开扎眼的发,她的唇又是一动,舒服地微牵着。
那唇,滑如珠面,饱满微翘,泛着一股温润的光泽,那颜色,不是施妆可以得来的,而是生命本身具备的纯粹与活跃。
他看着那双唇,喃喃地念咏着:「团花放。厌浓香。唯清花一朵……白了发首。回顾。仍记那脂莲一朵……」
他记得肃奴唱着〈守脂莲〉的每个音节。他希望这每个音节都能深深地落在他的人生里。
他想守着清花,守着脂莲,守着肃奴,一生一世。
他们可以不要是兄妹。不是兄妹,才能碰触到彼此更深更晦的东西。他需要那些东西,填满润泽他逐日荒枯的心灵。
他的手,撑在她的头侧,垂俯地看着她。
她仍睡得深熟,不知他的影子牢牢地压着她。
他缓缓地垂下身,每个动作都谨慎,不贸然,彷佛这是一个神圣的仪式。
他与她近到,足可闻到她呼息里带着的馨香,不是妆粉,而是处子本身具有的乾净味道。这味道彻底勾出了他体内的炙热灵魂,将他拖入焚烧的灼苦。
他忍痛地呻吟一声,再也把持不住,他的烫唇轻轻地压向她的,然後,含住她。起初他怕扰醒她,每一下舔濡都小心翼翼,却又钜细靡遗,他的舌尖品味到了她的软嫩柔滑。可他後来发现,这是毒药,他再也把持不住力道,身子压得更低,与她贴得更近,她似乎喘不过气,张口,吐了一丝气,他的舌嚐到那丝甜香,更是躁进,连呼吸也觉得奢侈,不愿调和自己的气息,使喘息更加浓浊,热灼灼地拂在她脸上,她不禁颤栗,却连颤栗也教人如此怜惜。他不自主地捧起她的脸,让舌进去与她的小巧摩挲,包卷,缠绵。
他停不下来,停不下这份想爱她、疼她的感情。
早知故人稀。君莫痴。休争名利。守脂莲。好个一生一世……
他什麽都没有了,什麽都被主母夺去了,可他心中还有这脂莲一朵,他不要放开,他要好好保护,他要她在他的爱中浸润,不受到任何伤害──
那又重又紧的纠缠力道,表达的,正是这样强烈的慾望。
肃奴终於有了感觉,呜噎一声,有些难过地别开头。他这才停下他的激情,但那慾望的喘息,仍在他胸前浮动不停。
她侧着身,面向他,手臂当枕,又眠了半盏茶时间。
肃离望着那双被他吮得红热的唇,那甜腻的滋味,仍绕在他舌间。
他忍着再次吻她的慾望,坐在一旁,守着她,等她醒。
肃奴半张开眼睛,就看到他守着她的身影。
「大哥……」她揉着眼,坐起身。「你什麽时候来的?」
还好夜幕已降,她看不到他望她的深浓眼神。他的声音还因慾望在体内作祟而浊哑:「刚来,就看到你睡在这儿。」
「对不起。」她赧然。「躺着看莲等你,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握住她的手。「是哥哥不对。来迟了。饿吗?」
「吃了莲蓬,不饿。」
他拿出刚刚在码头上买的金枣糕。「要不要吃一些?」
肃奴惊喜着。「好香。」她说:「你去过荷盆会吗?」
肃离的心一绷,忽然觉得愧疚,他便是去荷盆会解那邀约,才迟了与她的约会。
肃奴自然不解他这层心思,迳自说:「荷盆会很漂亮呵!那些荷花灯。」
「人多,去那儿看人头的。」肃离看着肃奴身後的羊脂莲与叶,心念一动,说:「奴,我们也放荷花灯吧。在这里。」
肃奴咦了一声,看他拿出蜡烛,和多买的两个金枣饼,再从钱囊里掏出几个铜钱。她会过意,笑了,赶紧脱了鞋袜,跑下水去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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