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题要解》。
更不会知晓其中所述四善九德,到底是哪四善, 哪九德。
而唯一可能知道的张轩,却不在刘拂的问询范围内, 方才还被众人夸赞琴艺的他,连抢答出风头的机会都无。
不说他们, 便是博闻强记如刘拂, 若非当年作为天子伴读, 从礼仪杂艺到诗书礼乐都需要培养, 也不会掌握这许多技能。
因着无人作答,场面一时很是尴尬。
向跃跃欲试的皇太孙抛去一个“且住”的眼神,在对方乖巧闭嘴,又饶有兴致的注视下, 刘拂清了清嗓子。
“无妨。”刘拂的语气十分地云淡风轻,“若你们什么都能答上,我这个先生才真是没有了存在的用处。”
众生面色微窘,一致低头应道:“请先生讲解。”
就连刚刚因一曲佳乐大受追捧的张轩,此时也不得不跟着同窗一起低头受教。
刘拂也不再给他们难堪:“所谓四善,即‘苍、松、脆、滑’。而九德,则是‘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既已知四善九德为何,便再来答方才的问题吧。”
一番思索后,吴灏澜第一个答道:“学生忆致雅兄方才所奏,曲中尽是春日朝气,清新怡人舒缓自然,想是不合‘苍劲、脆爽、古朴’之意。先生所说,应是除了‘苍脆古’三味外的其余二善八德。”
在他答完后,又有几人跟着附和。
眼见着大多数人意见都与他们相同,刘拂点了点头,收住问题不再点人回答。
“大家是否都是如此觉得的?”
不论是因为真心觉得如此,还是因拿捏不准刘拂心思,亦或是不好扫了吴灏澜等人的面子,除周行等人,其余书生都点了点头。
见到众人反应,刘拂才转而面向张轩:“张同学是行家里手,可有不同意见?”
此时若有不同意见,不异于直接拆了一直帮助他的吴灏澜的台。
在刘拂问出这个问题,和听到他人回答后,张轩就已备好了刘拂会借此发难。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张轩对琴艺了解颇深,且吴灏澜的说法虽有小错,却也能够解释,是以并不惧怕,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果真如此?”
众人看刘拂一再询问,便知答案有错。
可正如刘拂方才所说,他们虽不忿刘拂小小年纪便为人师,但到底彼此间还顶着学生与师长的名分,答错也不丢人。
“还请先生指摘。”
张轩与吴灏澜对视后踏前一步,拱手和声道:“君子不妄动、不徒语、不虚行,学生所答若有错处,还请先生直言。”
这张轩,真是深谙钻营之道,三言两语间不止树立了自己的形象,拉进了跟同窗间的距离,还将本就惹得人心躁动的小先生推到了对立面。
不论他今日比试是输是赢,都已占尽了便宜。
可是人生在世,哪里能事事占尽先机呢?
刘拂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拍琴案,蹙眉厉声道:“白往黑归!不求甚解!”
见被斥责的众人一脸愣怔,刘拂冷声道:“此事虽小,却不得不论。诸君苦读多年,莫不是反而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道理都置之脑后了?!于音乐品鉴一道上,本无对错。仅听你们的答案就可知晓,尔等根本不懂四善九德之真意。”
“可有一人想过问问我,四善指何,九德指何?”
她缓下声音,叹气道:“你们唯一的错处,是将不通之处说文解字,强作解释。”
“我知晓你们对我年岁存疑,可曾想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可曾想过你们来书院读书是为了汲取知识。”
“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而对书院的先生心生芥蒂,坏的将会是虚心向学的心。”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你们可是忘了韩愈之《师说》?”
刘拂双手抚于琴上,抬起下巴直视台下抿唇僵立的众人,挑唇轻笑道:“按着本性,我本想说随君来去。可刘某既担了个先生的名分,就没得挑选学生的道理。这六艺一科,诸君各个得来,非丧病白喜事不得告假。”
她轻舒口气,重新回复气定神闲的模样,左手按弦右手拨弹,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指轻拢慢挑,看也不看面色各异的学子们。
站在最前面直面刘拂的张轩,脸色已然大变。
而他身后的一众人等,眸中的沉思亦被诧异取代。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琴音不过刚起,少年人们却都已痴了。
秦恒扯住身旁谢显的袖子,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开开合合,哪怕有千言万语都不忍吐出哪怕一点声音,只怕扰了琴音。
数次之后,他终于放弃了说话的打算,紧紧闭着嘴,痴痴望着台上的刘拂。
作者有话要说: 蔡邕:我没有,我没说过
四善九德是明朝冷谦《琴书大全·琴制》里第一次提到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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