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连吴应熊的父亲吴大贵也赶来了,走到宋大狗的跟前说,“宋老板,我家里虽然穷,但我们从小教育孩子,穷人也要有骨气,不是自己的东西,我们绝不会要的。”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坚决。他手里紧握着锄头,皮肤粗糙如松树皮,身体前倾,颤颤巍巍,像要摔倒。
宋大狗正要开口,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大腹便便,戴着一副咖啡色的太阳镜,穿得体的灰色西装,他的皮肤光滑,手腕上一块镶钻手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的形象,跟吴应熊的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身后,是一位腰身和脸都浑圆的女人,脖子上一条珍珠项链,闪闪发光。她边走边抱怨:“孩子他爸,你老惯着女儿,看,这下好吧,她不但不吃午饭,还给你惹事了。”
“大狗,发生了什么事?”那位中年男人问。他正是朱媺娖的父亲朱天健,当过兵,转业后在省城从政,八十年代下海,去南海岛上经商,开了一家建筑公司,赚了一些钱。后来南海的房地产泡沫破裂,他回京城创业,现在准备回老家大干一场。他看上了清源的瀑布和地下的温泉,准备在这建一个旅游度假区和高档别墅区,于是带着家人一起来考察。当地负责招商引资的副县长等官员陪同。警车开道,好不风光。考察完后,他们一行人在村长徐安国家里吃午饭。
“姐夫,抓住两小偷,想到车上偷东西。”宋大狗抢先说。
朱天健看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便问宋大狗:“你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不信你问媺娖。车窗都被打开了,吓了她一大跳呢。”宋大狗答道。说完,他皱着眉头,一脸委屈地走到朱媺娖面前说:“媺娖,你说是吧,我刚上厕所,听到圈圈叫,才跑过来的。你可要为舅舅作证,不然你爸爸又要骂我了。你不认识这俩家伙吧?”
朱媺娖一时不敢承认自己和吴应熊熟悉,她的爸爸妈妈对她要求很严格,在上学时基本上不允许她和男孩子交往。她更怕舅舅知道她认识吴应熊后会报复他,以前她就有男同学,只因为跟自己多说了两句话,被舅舅碰到,便被打得住了医院,她小声对杨富国说,“刚才圈圈叫是因为和他们俩不熟,不过他们没……”
话没说完宋大狗打断了她,指着躺在地上的平头说,“姐夫,我说得没错吧。你看,四喜被他们用石头砸伤了,肩膀还流着血呢,得赶紧送医院。”这时,躺在地上叫四喜的平头,赶紧不失时机大叫起来:“我胳膊快断了。你可要救我。”声泪俱下。
“大狗,你安排车把他送县医院。”朱天健皱着眉头,说,“别给我惹事。”
时光荏苒,不久就到了九月,新学期开始,吴应熊就上高三了,要高考了,这是很关键的一年,对他的人生来说。
这一天,天空才显出鱼肚白,第一中学的教学楼早已灯火通明,学生们在上早自习,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吴应熊坐在二楼教室的第二排,正低头读白居易的《长恨歌》,班主任何君武推开教室的门,领进一位小女孩。
“同学们,请静一静,我们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他扶了扶鼻梁上厚厚的黑框眼镜,咳嗽了一声说,“下面请她作自我介绍,介绍完了大家鼓掌欢迎。”
原本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那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辫,穿着崭新的棕色小短裙,白袜子,蓝色水晶凉鞋。她挺着小胸脯,走上讲台,面带微笑,向老师和学生们打招呼,“大家好,我是从省城附中转学过来的朱媺娖,以后请多多关照。”
声音很小,但普通话比较标准。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尤其是坐在后排男生议论纷纷,“真漂亮”,“好甜美呀”。
听到朱媺娖的名字,吴应熊心头一震,抬起头,无巧不成书,竟然真是他熟悉的朱媺娖。
原来,朱家在清源注册的地产开发公司开业之后,在县城中心的森林公园旁,买了一栋欧式别墅,朱媺娖就跟着转学到了第一中学。
朱媺娖并不住校,也不在食堂吃饭,而是由司机开着家里的凯迪拉克接送。
何君武对朱媺娖说,我们班,是全校的重点班,严格按照月考的成绩排座位,校长竟然打过招呼,你先在第一排坐着,但下个月,你就得靠自己的努力占座了。
朱媺娖点点头,坐在了吴应熊的前面。吴应熊的心再次噗通加速,大半节课心慌意乱,一首《琵琶行》背了一早上没背下来。
下课铃响后,朱媺娖回头找吴应熊说话,吴应熊红着脸,支支吾吾,他既想和朱媺娖靠近,又担心两人的关系走得太近,到时候情难自已,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朱媺娖笑着问:“我们还是好朋友,是吧?”
吴应熊看着朱媺娖清澈的目光,不好拒绝,便开口说:“那当然。”
也许是多病的缘故吧,朱媺娖在班里总是寡言少语。平日里,除了看些课外书,几乎没有其它的娱乐活动。
偶尔,吴应熊也会给朱媺娖讲他那些遥远的童年趣事,比如和淘气的小伙伴们一起爬树掏鸟窝,在炎热的夏日中午去清源河里洗澡,摸鱼虾和螃蟹等等。她总是歪着头,左手托着腮子,睁着大眼睛,很安静地听着。
朱媺娖有一块十分精美的进口手表。每次吴应熊向她问起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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