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莲花。
长命锁隐隐发亮。
走吧。她拉起北雁的手,头也不回地步入眼前的黑暗。
她领着她走到谷底隧洞的尽头。
月光透过自然天井倾泻,照亮了一方平地。良兰在走进月光之前停下脚步,说,到了。
北雁将眼前奇景观望,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大片大片光华流转的,白玉做成的,栩栩如生的——莲花。
不负盛名。
【绽放】
良兰将食指置于唇上,示意北雁别做声。她用长命锁敲了敲玉石,阵阵脆响,含苞收束的莲花瓣依次打开。
世间最为匪夷所思的奇迹出现在她们面前,就此刻。从花瓣的尖儿开始,直至花苞的根部,朵朵玉石莲花的坚硬外壳寸寸分离崩析,露出内里柔软的真正花瓣。由无机质的死物,蜕变为真正的花朵。
暗香汹涌。
女子的虚幻身姿从花影里升起。
良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人。
……娘?
女人笑而不语,周身散发着温暖的善意,笑靥婉然。
良兰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想要伸手抓一把她母亲的衣袖,可她伸出手,虚影立即消散,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不给她留丁点侥幸。
阿连……
女人的缥缈声音在岩壁间回响。
良兰发出一声凄凉的呼唤。
娘!
女人抬起并不存在的手,像是要抚摸她的头。
——阿连,你长大了。
阿连,你长大了。女人缓缓道。让你爹也看看你吧,他也在这里。
她的目光移向莲花的深处。
莲花蓬摇曳生姿,良兰福至心灵,拨开花茎与叶盘,发现了隐藏在花蓬中央的一颗孤零零的白色头颅。
她跪了下去,颤抖着捧起白骨,仔细端详。
她嗫嚅。
爹。
【前因】
良兰怀抱她父亲的头骨,对北雁娓娓道来。
我爹,是开国五公之一,连靖海。我娘瑶瑾是……约莫就是你们口传的石头莲花。
我生于莲叶之中。
我当然也不叫良兰。良兰是我娘的贴身丫头,从将军府逃出来的时候她就跟我对调了身份,怕我被人发现是连将军的女儿,追杀到天涯海角。后来良兰没了,我就彻底变成她了。
太多的人觊觎石头莲花,我爹光是护一家人安全就很不容易。有一天,庙堂和江湖里的人联合起来,闯进我家要掳走我娘。
对外的说法是我爹在大火里烧死了,其实他逃脱了,带着我娘。逃到这个……我闻所未闻的地方。
我娘临走前嘱咐我,来日相见凭命锁相认。
不料生离过后竟乃死别。
【后果】
之前佯装不认得你,央求你带我同行,是骗你的,北雁。良兰躲避着她的目光,坦言道。
江湖里使长刀的女孩子屈指可数,见你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但我认得你主要归功于你爹北蕻锋。他是夜闯将军府的贼人之一,他们每个人的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良兰见北雁面有愠色,便露出一抹凉薄的微笑。
你别气我唤他贼,北雁。我其实不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谁不是身不由己?
谁不是身不由己?
我还认得阿风呢。她继续说。
阿风,阿风。她念叨着。阿风是我的恩人。那天夜里,他一个毛头小子。惧怕得持刀的手都在颤抖,不晓得他哪里来的胆子放跑我和良兰。
良兰眨了眨眼,道,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姐弟两个太相像。明明没什么脑筋,心地又善良得要命。
【凋落】
良兰的母亲,坐拥莲花百朵的女人,同北雁一样安静地听着女儿的絮说。她的眼神充满悲悯,仿佛正在感怀这一场荒唐的、环环相扣的尘缘。
她落下虚幻的泪来,叹道,阿连,我的孩子,苦了你了。
良兰却笑呵呵地说:今日正是苦尽甘来之时。
她就着跪倒的姿势,给她娘磕了个头。又把连靖海的头骨放回莲花中央,给他也磕了个头。
爹,娘。她说。我回来啦。
她不打算再离开了。
对于外界世间,良兰并无留恋。重回中原不过意味着重新开始的漂泊。倒不如在此守着她的双亲,尽管彼此时空分隔,一家人也算是聚齐了。
人这一辈子,想的都是回家。
良兰告诉北雁她不同她出去了。
北雁惊诧不已,因为良兰突如其来的决定,更因为良兰随手从石头莲花里掐了一捧,递给她,让她带去给阿风。
这是我的报恩。良兰道。替我转告阿风,多谢他。我很喜欢他。
然后她望着北雁,望着北雁的人,望着北雁的刀,望着北雁的眼睛。她笑着说,也多谢你,一路上照看我。
言罢,良兰仰面躺倒在石头莲花中,她母亲张开的怀抱。
莲花温柔地包裹了她,淹没了她。
每月月圆夜里,你可以来找我说说话,好吗?良兰闷声问,语气小心翼翼的。
北雁答一个字。好。
良兰其实还有个秘密瞒着北雁。
她很喜欢小时候救她命的小哥哥,她很喜欢北风;可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同样笑起来眼睛弯成新月的北雁,背着她翻山越岭的北雁。
巧得很,北雁也有个秘密瞒着良兰。
十岁那年,她女扮男装,跟着父亲寻找石头莲花的下落,参与过当年震动京城的将军案。在烈火与骚乱中,她在父亲眼皮底下偷偷放跑了连靖海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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