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再不流连一刻,拂袖而去。
从永绶王府出来之后,伊祁箬便一直没停止过颤抖。准确的说,是自听到‘歇山雪崩,世子被困其中。’那句话时便已开始。
极轻极轻的颤抖,甚至不去触碰,便叫人根本发现不了的颤抖,可底下,却蕴藏无尽放大的恐惧。
“别多想。”饶是如此,她还是一片镇定之色,在王府朱门前,对一同出来的千代泠如此说道。
同她的颤抖如出一辙,从褎然堂出来后,千代泠的脸上便一直沉凝一股深意,原是清逸朗然的一双眉眼,此刻却染上了一层带着愧疚的忧虑。
伊祁箬的话传进他耳里,千代泠忽然就一愣,转头看过去,俊眉却蹙得更深,“帝姬?”
伊祁箬没有看他,只道:“即便眼下你能回家城请兵,我也不会同意。”
果然,这一句,忽就让他的眼神暗了一层。
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不清里头究竟蕴藏着什么,“迢递至歇山水路亨通,比起覆水、回峰,势必更为行之有效。”
她却摇摇头,说道:“你只看到这点,却忘了,迢递兵马一旦进入覆水,救不救得出世子谁都不知道,但西南,却势必大乱。”
随着她的话,千代泠心头跟着起了一记钝痛,是啊,这点,他忘了。
也许,也不是忘,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几不可闻的一叹从她的方向传来,临分别,她最后对他说了一句:“因缘际遇,人各有之,别人帮不了你,你也帮不了人,随缘罢。”
千代泠垂眸,后退半步,躬身送驾。
重华的话,说得简练,独独‘歇山雪崩’四个字,已是勾起人无尽联想,自永绶王府回府的一路上,短短一刻上下,宸极帝姬却已在脑中描绘出百十来副画面,归结起来只一句话——自己吓自己。
然而这恐惧,却是真实无比的,却是,有迹可循的——只因那雪崩之地,名唤歇山。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这是一个连历朝史册都没办法回答的问题。故老相传,歇山年年总要闹上那么一回,几乎都是在隆冬之时,盛雪灌山,遇风而大动,岁岁必有一崩,似乎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人,能在遭遇雪崩之后,活着走出来的。
这样想着想着,她渐渐意识过来,必须要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否则,可能自己根本挺不到两日之后。
努力寻找着能想的事,伊祁箬心里忽然就一紧,随即狠狠跺了两下车板,马车随之而停。
思阙就跟在车旁,立时便上前听命。她打开车帘,眼里有难得一见的急迫,对思阙吩咐道:“你进宫去,这几日什么都不必做,只一心看好夙素就是,她若不知此事,便不要让她知道,她若已经得悉,你就记住,没有本宫的命令,绝不能让她踏出端嘉殿半步。”
“属下明白。”
回到宸极府,天色,正逢破晓前最黑暗的一刻。
传毕烽火令的墨曜已然回府,此刻正端然立于门前,见她回来,近前只比了一句话,随即便跟在她身后,一路默默相伴。
她的颤抖,再是细微,他也注意到了,注意到的一瞬,心头便疼痛难当。
在清室里见到那个紫棠罗衣的青年时,不知怎的,她心里忽然就有一种冲动——很想,过去碰一碰他,抱一抱他,似乎借由他的存在,自己便能感知到,那个同他流着一样血液的人,也是存在的。
她终究没那么做,只是走过去,稳稳的停在他跟前,两步的距离,细细的看着他。
青年素性稳重温和,这点同他哥哥有些像,却又有许多不同的味道,此刻他坐在那儿,看上去似乎还是同往日一般无二的从容,可手里紧握的那一盏早已空了的茶盏却出卖了他——他在紧张,在担心,在无措。
沐子羽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天下女子,多爱屋及乌。而他不知道的却是,宸极帝姬亦是未尝免俗,只是或许,就连她的爱屋及乌,也是因人而异。
感觉到眼前有人来,姬异稳稳当当的搁下茶盏,随之起身,精确的辨认出她的方向,点头唤了声:“帝姬。”
唇角带着清浅笑意,一双生而紧闭的长眸似乎也带着些弧度,他的安然从容,便是给人最好的安慰。
看着这张标致至极的脸,目光从那从未睁开过的眼睛上扫过,伊祁箬轻出了一口气,道:“你都知道了。”
是陈述,而非疑问。
姬异神色不变,只是一只秀气有力的手却缓缓抬起,默默朝她伸出。
身上的颤抖忽就烈了一分,她慢慢伸过去,却又在握上他手掌的一瞬,将这颤抖磨去了一大半。
寂然许久,直到感觉眼前的人安定了许多,他才又复开口,堪只一句话:“帝姬宽心,兄长定会平安归来。”
“你这样肯定?”
姬异笑了一笑,语气却是定定,“我只信一句——吉人天相。”
“说得这样明白,你不还是担心?”
他也坦然,道:“世俗中人,性若此。哪怕万一之事,只要同在乎之人关联起来,也会投以一万的上心。”
说罢,他感觉到交握的手掌,兀然僵了一僵。
不知她想到什么,半晌,才听到她说:“当年——你也是这样的心情?他——也是这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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