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红豆到了家,还未来得及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母亲,虞太太就从里屋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洒金粉色帖子,递给她道:“你们学校一位姓贺的女同学送来的,说家里有寿宴,要请你赴席。我看这人相貌生得极好,又跟贺先生有些挂相,还在想这两人是不是兄妹。我知道你这几日为了你表姐的事没心思跟同学交际,可是人家既然亲自来家里送请帖,你最好还是去一趟,帖子给你放这了。对了,你表姐有消息了么。”
这几日她无数次升起希望,又无数次失望,怕希望再一次落空,明明急于打听玉淇的下落,一时竟怯怯的不敢问。
红豆故意佯装平静走到母亲跟前,等搂住了母亲的脖颈,这才仰头笑起来,大亲母亲一口道:“前几日女儿的确没心思出去玩,这回什么心思都有了,妈,玉淇表姐找到了!”
第29章
虞太太是个急性子, 听说玉淇被送到了红十字, 当即让红豆到楼下摇电话叫洋车, 而后回房换了衣裳, 满怀欣喜带红豆到红十字去看玉淇。
舅舅他们早到了,由于玉淇需录证词, 家眷暂不能入内探视, 三口人不得不守在外头。
自从玉淇得救, 舅妈和舅舅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眼皮虽还肿着,脸庞早润泽了好些,一家人劫后重生,处处都透着喜悦, 就连一贯别扭的玉沅也随和了好多。
红豆跟玉沅说了会话,借着护士和大夫进房诊视的机会往里瞄了瞄,隔着雪白的布帘,隐约只看到一张床,难道陈白蝶这么快便被接走了?早前贺云钦似乎也要来红十字, 可她刚才这一路进来,未曾撞见过他,不知他是临时去了别的医院, 还是亲自接走了陈白蝶。
守到半夜,玉淇还未醒转, 袁箬笠却来了。
这还是红豆第一次看到袁箬笠的正脸, 大约三十五岁上下, 五官俊朗,轮廓分明,虽是商人,却有份儒雅姿态。在舅舅舅妈面前以晚辈礼自执,低声细语,态度恭谨。
这案子说来不能怪袁箬笠,可是舅舅舅妈险些痛失爱女,多多少少有些迁怒袁箬笠,碍于玉淇失踪了这些天,怕名声受折损,眼见袁箬笠待玉淇还有些真心,也只好以礼相待。
只一想起袁箬笠那位疯疯癫癫的前妻,两口子心里始终压着块石头,听说前头太太因为软禁王美萍触犯了律条,警察局里关了好几天,全赖袁箬笠四处活动,才被暂且保释出来。
袁箬笠看样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前头太太落到这般田地,断不可能彻底撂开手。往后会如何,两口子不愿细想,毕竟才遭了一场劫难,眼下只要玉淇平平安安的,一切都好说。
到半夜时,玉淇终于醒了,警察急于回公共租界警察厅交差,连忙进去录证词。
隔着一扇薄薄的房门,玉淇的啜泣声怎么也藏不住,舅舅舅妈越听越愀然,好不容易警察走了,一家人蜂拥而入,红豆捧着母亲连夜让周嫂送来的温补汤,也跟在后头。
短短一个礼拜,玉淇瘦脱了形,头发湿黏黏地贴在脸上,活像刚从水塘里捞出来,脸色黄黄的,哪还有半点往日的鲜妍,一家人见面就开始抱头痛哭,足足哭了大半个小时。
好在玉淇毕竟读过书,又常在外头走动,虽然仍心有余悸,等稍稍平静,总算能断断续续复述上礼拜六遭掳的事了。
只说从首饰店出来,本在路边等洋车,恰好陆家车夫路过,问她要去何处,听说她要回新亚茶社听讲,便说自己也要去接陆敬恒,可以捎她一段。
南宝洋行是父亲的东家,玉淇平时没少跟陆家人打交道,之前陆敬恒追求她时,她也曾跟这车夫见过好几面,印象中这车夫忠厚老成,颇得陆家人的信重,眼见自己叫的车许久不来,并未多想便上了车。
谁知刚行到一条僻静的马路,就被那车夫挥掌在脖颈上重击了一下,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是在一个窗户紧闭的房间里,手脚俱被捆住,动不得也喊不动,她这才知道自己着了那车夫的道。之后每逢早上和傍晚,车夫就会送些饭和水进来,期间玉淇几次求他放她,说不论要多少银钱,只要能放了她,一切都好商量。
那车夫一概不予理会。
玉淇接连被关了好些日子,浑浑噩噩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到了昨晚,车夫又扛了一个人进来,剥掉麻袋一看,玉淇惊讶地发现那女人竟是陈白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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