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这句,景夜无端端感到鼻酸,只好强压住心中的负罪感,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要笑,要笑……她的指甲不自觉地狠掐住掌心。
谭禹城带着一个陌生女生走进来的时候,菜刚上到第二盘。尹蔚珊正和景夜聊得开心,一抬头见到此情此景,脸不禁黑了大半,良久,才恶狠狠地转头。
景夜没料到谭禹城会不事先通知自己便叫来无关的人,一时半会儿尴尬至极。想劝尹蔚珊几句,却发现她的态度实在强硬,只好埋下头,跟着众人一起装傻。
可表面的和平到底不长久,果然,饭没吃到一半,尹蔚珊便喝醉了。醉了的尹蔚珊蛮横得像头牛,非但谁也不搭理,还心一横,冲到了外面。
当然,按照以往的惯例,谭禹城这次自然又是不能免俗地跟了出去,所以到最后,居然只剩下两个素昧平生的女生对坐而酌,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古怪。
过了一阵,对面那个女生打量了景夜几眼,缓缓开口:“其实我是他朋友。”
景夜一口酒险些喷出来,错愕地望着对方,就看见那个女生哈哈大笑起来:“我是认真的,他,我是说谭禹城,是我的朋友,已经很久了,不过门外那个火爆妞儿没见过我罢了。前些日子谭禹城估计是和火爆妞儿吵架了,多喝了几杯,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被一牛皮糖姑娘给缠上了,他觉得烦,就让我帮了个小忙,刚刚才解放出来。”
“哦?然后你就答应陪他来这里看热闹了?”景夜微微一笑。
“当然,我一向乐于助人,这种包吃包喝的好事,实在是不忍拒绝啊。”
说罢,两个女生心领神会地碰了一杯。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景夜期待的那般发展,尹蔚珊再次不长进地气走了谭禹城——而过来帮忙的美人也自然是在接到正牌男友的召唤电话后闪人了。
一顿告别饭吃到最后,一句煽情话未讲,一个拥抱未抱,便莫名其妙地只剩下两个醉鬼对坐着发疯。
“谭禹城是傻瓜!”
“我想程屿。”
“谭禹城是宇宙无敌大傻瓜!”
“我想程屿我想程屿!”
不时有好奇和好笑的目光投过来,尹蔚珊气得两眼发直,腾地站起来对在场的众人大喊:“看什么看!没看过发酒疯的啊!?”
到最后,两个人喝也喝撑了,骂也骂累了,趴在桌子上咯咯傻笑。尹蔚珊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景夜的额头:“你真的要走了啊?你不是明明还想着程屿吗?”
“我看你才是真的傻,说想他就要真的和他在一起啊。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比如和你叔叔一起出国,去澳洲?那种养羊的地方,哪里好了?”
“哧,大概一点也不好,可是我选了就是选了,再也不会回头了。嘿嘿,你是在哭吗?”景夜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尹蔚珊的脸,果然一片潮湿。
“我会想你的,所以你起码要每年回来一次……”
“好。”
“要寄礼物给我!”
“好。”
“其实啊,我真的好想小白也能在这里。你说,她为什么就死了呢……她怎么会死了呢?”尹蔚珊还在不断絮絮叨叨地重复着,景夜却仿佛被注射了强心剂一样,陡然醒了。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景夜站起来塞了一百块给女服务员,让她看好睡过去的尹蔚珊,自己则走出去,准备给谭禹城打电话。
景夜一出店门便撞见了程屿,起初她以为是自己酒还没醒,产生了幻觉,笑呵呵地想去捏程屿的脸试探真假。没想到被程屿反手抓住手腕,整个人才猛地清醒过来,这并不是在做梦。
一想到自己刚才不断呼唤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景夜不禁一阵心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却仍没能摆脱程屿的束缚。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气与委屈,景夜竟不管不顾地大声冲着程屿叫起来:“放开我!听见没有!放开我!”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程屿不禁大窘,忙将景夜往自己怀里拽。景夜越是拼命反抗,程屿手上的力道便越重。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很久,直到景夜喘着粗气,用一双眼凶狠地瞪着程屿,程屿才愣怔半晌,慢慢松开了手。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的身体,从她进小饭馆起,他就站在这里看着她,看着她跟人家说笑,心里竟有着说不出的酸楚,她竟然丝毫没有因为他而受到影响。
来回徘徊了很久,程屿终于放弃继续守在原地,去街对面买了包烟——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再也戒不掉了,就像戒不掉对景夜的所有爱憎一样。
程屿不知道这小小的空当令他错过了什么,就像景夜不知道,眼前的他眼中的怨恨为什么比以往看起来更加浓重一样。可不管为了什么,她都觉得累,累得必须马上逃离这里。
喘息了片刻,景夜终于恢复了体力,然而这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却彻底惹恼了已濒临极限的程屿——
景夜居然迫不及待地跑到路边拼命招手,巴不得找到一辆出租车跳上去。
人的内心究竟住着多少看不见的黑暗与**,程屿的大脑甚至再无法控制肢体的一举一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凶狠地拽住景夜的手臂,死命地扳过她的脸,泄愤般地吻上去。
困兽之斗。
空气里慢慢弥散开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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