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随意漫行。
算起来他其实已有很多年不曾巡绕过中院了,只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因也喜爱向祖母讨糖。可是后来大了,太学课业忙碌,老夫人又不必子孙每日拘礼晨晚的请安,所以也仅是在平日请安时方才来过中院,时常也是匆匆来匆匆去,加之他上辈子的一些回忆,每每步入中院,总是会想起上一世祖母临终的惨剧,便更少愿在这片院落踏足。这一次他踏着夕阳,慢慢自院内漫步,望着四下的每一草一木,一石一景,不知不觉间,不仅化去了心头一直以来的沉重,竟更加深了要竭尽全力,改变结局的决心。
就在他步到迷林的外侧时,四下寂寂间,耳边竟传来阵阵断续却幽然的埙乐,声音隐隐,却分外清明。
是这乐声听着极其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尚在上一世,他身心俱处迷茫与绝望间,有一个女子一直伴在他的身侧,低声为他吟唱着一首歌,“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他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纤瘦柔婉的女子身影。对应的,却是一张尚处少女的脸庞。
不知不觉的,他穿过迷林,果然在河畔的边沿,看到了那个素青的身影,静立在河边,独自吹埙远眺,孤静却寂寥。
他清晰辩听出她的气息愈加的不稳,吹奏间有几个音符也破碎而不准,想着她一曲吹完,自己也当会发觉。可当她静吹奏完一曲,却只是一直站立着没有动作,下意识地,他脱口唤出了一句。
女孩一刹回过头。
一瞬间,他清晰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与震讶,以及脸上斑驳的残泪,被夕阳映得仿佛是碎金落了面颊,顿时怔了一怔。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立即匆忙擦去了泪,讷讷道:“三、三少爷万福!”
沈长歌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没……”临霜匆忙摇了摇头,眉眼垂得低低的,不去看他。
沈长歌没有说话,视线一坠望见她手中紧握的小葫芦埙,心中大抵明晰了缘由,前了几步,为她递去了一个干净的方帕。
临霜怔了怔。
目光迟疑了片晌,她犹豫地探出手,终还是接了过来,轻轻擦了擦脸,道:“谢三少爷……”
默默退后两步,沈长歌望着她,刻意错开话题,“方才你有一音错了。最后两节的第五音,应是低徵调,而非弱角调。两音虽近,但听着却与之后的部分太不连贯。”
“你怎知——”临霜讶住了。这明明是她家乡那的小曲,他怎么会……
她心想他身位公府嫡子,想来见识也定然颇广,不过一首地方曲调,即便知晓也该不足为奇,于是方才脱口,又生生将问话咽了回去。
沈长歌不曾回答,静静凝视她,默了片刻,主动抛出一个问题,“听说,你报名了我侍读婢女的择选。”
“我……”他一句话方落,临霜的脸却赫地烫了,神色窘迫,“……是的。”
“那你方才的曲子,可是为终试乐律的一项所备?”
“嗯。”她诚实答了,自愧自己艺技不佳,头埋得低低的,“三少爷见笑。”
沈长歌却没有笑,静静看着她,声音淡如冷玉,“你可知,我祖母与母亲,皆是精通音律之人?”
临霜摇摇头。
顿了顿,他又道:“你这个程度,是绝对不可能选的上的。”
临霜的胸口顿时塞了一塞。
尽管她心知自己能力有限,也知此次择选,自己的希望本就不大,但此番乍听他亲口说出,心头不禁还是沉了一沉,化开了点点失望。
“我知道。”
深呼吸了一下,临霜抬起头来,慢慢对上了他的视线,“那我也要试一试。”
“为什么?”他的问声依旧很平,目光却类似一种无言的审视,笔直映入她的瞳孔深处,“如果我是你,说不定我会选择知难而退。”
临霜微默了一默。
“我不想再受别人的霸凌了。”澄澈的目光中平静而淡然,她悄无声息地揪紧了裙裳,“我想改变我目前的处境,护着自己,也护着我所关心的人。”
她静静看着他,视线中隐隐含着紧张,“这也是……三少爷您教会我的。”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声淡如玉,“你跟着我,就不会受欺凌了?”
他的语气并无什么波动,可这句话听去却隐约含着些别的涵义,莫名会让人心生暧昧的遐想。临霜的脸微微红了,眼睛避垂开来,掩去了心头的窘迫,“或、或许依然会,但,相较现在,已是非常难得了,我会不断变得更强,强到可以不用受任何人的欺负!”
沈长歌略微沉吟了片晌,“那如果我告诉你,你这一次,绝没可能选上呢?”
“……我不会放弃!”几次三番被指戳着弱点,临霜的眼圈微微红了,却依旧执拗地道,隐忍的面色既似委屈又似是坚决,“机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不撞南墙不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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