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纪珩和文氏除了去拜祭纪氏,就和自家铺子里的管事见面,碰见周家人点点头,寒暄两句就应付过去了。
周家的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儿也不含糊。
谁也没有主动再提及那些争执不下的问题。
倒是乔姨娘,天天领着康哥儿来给纪氏上香,还帮着周启轩烧钱纸,周启轩把纸钱从她手里抽了过去,淡淡的道:“我来就行了。”
乔姨娘这些天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事情成与不成,就在眼下了,偏生周启轩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愿意和她说话,又是她做错了事,这样不冷不热的晾着她又算怎么一回事。
大太夫人专程来了一趟贺寿堂,和三太夫人闭门说了小半天话。
三太夫人派人请文氏到贺寿堂坐坐,说起周纪两家老一辈的相识和相交,说周家和纪家是怎么变成通家之好的,聊周文瑾有多乖巧懂事,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倒也还不错。
文氏回去就说给丈夫,纪珩冷哼道:“她要真的重视两家人的交情,就没有今天的这些事情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尽管谁也不提,但事情总有到头的一天。
过了纪氏的四七,三太夫人就请长房的周大老爷、二房的周二老爷与纪珩一道,到贺寿堂去喝茶。
文氏有些紧张,趁着帮丈夫整理衣裳的时候,连声嘱咐他,“你可千万得收点着脾气,吵也解决不了问题,多想想文瑾的事,银子亏点就亏点吧,再赚就是了,最要紧的是孩子能过的自在些……”
“你放心就是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纪珩笑道。
文氏见他还能笑着说话,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了,终于是略略安心了些。
纪珩由个小厮引路,很快就到了贺寿堂。
三太夫人坐在堂屋正中间的罗汉床上,左边下首的太师椅上坐的是大老爷,挨着他的是二老爷,周启轩坐在右下首的次座上,右上首的位置很明显是特意空出来留给纪珩的。
这就算是周家对他的礼遇了,纪珩心中暗道,也算是个良好的开端,希望一切顺利吧。
三太夫人让小丫鬟上茶,程妈妈把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并亲自去关了门,便垂首敛目,安安静静的站在三太夫人身后。
大老爷笑着和纪珩寒暄,“廷仪,年底各地都要拢帐查对数目了,我看你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啊。”
纪家的管事几乎是天天都上周家来拜见纪珩,门房的人都是周家的,大老爷知道了也并不奇怪。
纪珩放下手里的一切事务,在沧州一呆就是一个多月,足以证明他对纪芸的感情,和对周文瑾的爱护。
放下手里的茶碗,他笑道:“年年如此,早就习惯了。”
等到大家都喝了第一口茶,三太夫人就开门见山的道:“大侄子,今天我请你过来,就是想和好好聊聊,把从前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都说开了去。”说着,她看了一眼大老爷和二老爷,又道:“这两位老爷就是我请的中人,也是自家人,你也不用见外,有什么想法,不妨敞开了直说。”
纪珩客气道:“您是长辈,还是请您先说吧。”
三太夫人笑容和蔼,就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辈在和她喜欢的晚辈聊天一般,“虽说咱们是亲戚,但这儿毕竟是我们周家,来者就是客嘛,客者为先才对。”
纪珩表情轻松,他拱了拱手,笑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如有得罪,还请您多担待。”
说着,他神色渐凝,沉声道:“这第一桩,便是舍妹的事情。我希望不会有那些关于我妹妹不好的流言传出去,如若我听到半点风声,那今天谈的一切便不作数。”
周家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纪氏原本就是病逝的,沧州那些常有走动的大户人家哪个不知道她身体不好的,如果不是周启轩胡言乱语,根本就不会有这桩事。
周启轩嘴角翕翕,想要张口说什么,突然看见母亲一记眼刀子飞过来,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三太夫人点头,郑重的道:“请大侄子放心,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大老爷也保证道:“廷仪,我们周家立世百年,家规甚严,那些个仆妇保证不敢胡乱议论的。”
纪珩最见不得的就是他们这些正人君子的假模式,这话不说还罢了,一说他又给恼上了。
二老爷开口道:“那这第二件事呢?”
“这第二件事,就是世行五年之内不得再娶亲。”纪珩道。
周世行立刻就答应了。
快的连让人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按制,妻子去世,丈夫只需守制一年,一年之后周启轩就可以娶个继室了。
大老爷和二老爷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关乎到娶亲延绵子嗣的问题,他们就不好开腔了。
三太夫人最重视的就是子嗣的传承,原来纪氏还在,要选康哥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纪氏走了,那康哥儿就不重要了,反正周启轩还年轻,再娶一个妻子还能再生儿子,那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嫡子了。
她今年都已经是坐五望六人了,再过两年就整六十了,要再五年才能娶新媳妇进门,再个儿子最快也再两年,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他的嫡长孙呢。
三太夫人听了差点没跳起来。
五年之后,六小姐也有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也不用再面对一个陌生的继母了。
就连程妈妈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纪家舅爷可真敢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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