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近火,玄氏真是做得出来。
鱼阿闻后大喜,也不管玄人脑子里装的什么,既然前路被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他自然不会客气,当即率军向西推进。
霍离秋遥望着不远处嚣杂的城池,仿佛能洞穿层层阻隔,看见浴血厮杀的人们从城南一路战至城北,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找寻着颈上早已碎成齑粉的项链,似乎还能隐约感受到指腹扫过图腾刻纹的触感。
当先遣军一路攻至城东,里面的玄兵已然寥寥无几,夺目的唯有风中飘扬着的弑玄义旗。霍离秋翻身下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与此地阔别数月,没想到再见之日已是满目疮痍,玄人四处横尸,街道各处凌乱不堪。
楚是夜拦住路边一对逃难的夫妇询问弑玄大军的位置,那对夫妇只惊惶地指了指云繁皇宫的位置,随后仓皇逃离。楚是夜只好让鱼四叔领着先遣军在城东停留一阵,他与离秋去皇宫附近探探情况,没想到两人刚走出一个巷口,霍离秋就瞧见偏街上火光灼目,她顿住了脚步,唯有眸中两团火焰烧得极盛。
“离秋……你没事吧?”楚是夜见她双臂微颤,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霍离秋就这么远远地望着书画坊和周边的民舍被火海吞噬,深吸一口气道:“说起来,六年前玄氏入主天鸿城时,唯有中轴大街见了血光,其余各处零零散散的打斗根本不着痕迹。没想到如今的正义之师破城而入,作派反倒匪气十足,当真是摧枯拉朽、毫不留情……”
“都是见血的事,就手段来说,还真没有谁比谁高贵。”楚是夜轻轻揽着她劝道,离秋微微颔首,只最后瞥了一眼书画坊隐于大火之中的轮廓,当即转身离去。
中轴大街上仍是一片刀光剑影,宇文无异被玄兵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中间,他忿忿不平地抡起长戟一通扫荡,滚烫的血几乎泼洒了一地,他握戟的手臂已被腥红染了个透。
玄人素白的战袍与殷红的血交织于眼前,醒目又刺眼,连闭上眼睛都还留下红白纠葛的影子,将士们挥动手中的冷铁已成为无意识的惯性驱使。
正当双方交战落至疲乏时,中轴大街的尽头忽然传出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迅速蔓延且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宇文无异这才意识到整条中轴大街底下埋了数百个响雷,一经引爆,玄氏就打算同归于尽了!
“躲开!”他嘶吼一声,却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细如蚊音。
脚下的石板受到连绵不断的冲击,将士们东倒西歪,四处溃散开来,宇文无异朝着爆炸蔓延的方向一路奔去,身后的街道早被撕开一条冒着热气的巨口,硬生生将城东和城西割裂开来,众人避之不及。
待中轴大街被轰得天翻地覆,战况算是到了一损俱损的地步,白贺原本待在城南收拾残局,听闻前线被炸得面目全非,顿时摸不着头脑,心想这玄氏向来桀骜,绝无可能在自家门前埋下一条死线,难不成是早就做好了一了百了的准备?
白贺揉着隐隐生疼的脑袋,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去前线看看,他骑着一匹快马奔驰而去,可到了腥气和烟尘浑浊的地盘,马儿死活不肯往前,他只好悻然下马步行。
他沿着靠东的小巷疾步走着,被一惊一乍的声响弄得慌里慌张,刚出巷口,一把携着残血的斧头从耳畔擦了过去,白贺吓得瘫坐在地上,再一抬眸,一个玄兵的脑袋已经不知所踪,旁边的顾全赶紧过来扶起白贺,愧疚道:“白先生见谅啊,我刚刚手滑了!”
白贺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哭笑不得:“顾少侠真、真是人中豪杰啊……”
顾全拾起地上的斧头,顺手甩了甩上面的血迹,转而看着白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此处晃荡,实在太过危险,于是将斧头恭敬送上,笑道:“白先生若不嫌弃,先拿着这个防身吧!我还要去找鬼童大人,就不能陪着您了!”
“没、没关系!小可不用陪的!小可就是想去找安将军和宇文大人他们!你、你先走吧!”白贺胆战心惊地接过斧头,脸上还撑着一个波澜不惊的微笑,实则双手已被沉重的斧头拽得隐隐发颤。
顾全颔首一笑,当即跑得不见人影,白贺双手提着斧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活腻了才敢孤身来前线送死。
他谨小慎微地挪着步子,没走几步便累得喘起了粗气,恰在万念俱灰时,宇文无异出现在远处的街市口,白贺见他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皇宫里涌出来的玄兵,便靠在墙边耐心地等着,此时,一只手冷不丁地搭上他的肩膀。
“啊!——”
白贺猛提一口气,双手握着斧头下意识就朝身后砍了过去,不料气力不够,斧头当即被身后的人挡在了半空中,白贺定睛一瞧,赶紧收起自己的龇牙咧嘴,惊喜道:“楚兄!”
“什么楚兄!你小子六年不见一上来就拿斧头砍我?”楚是夜完全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被白贺这一顿猛劈气得快七窍生烟,白贺赶紧将斧头扔在地上,慌忙解释道:“小、小可以为是什么坏人……总之,楚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可这些年真的很想你!小可就盼着什么时候能和楚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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