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浦头手摁弯刀,将目光移向身后。
地平线上似乎突然出现了一汪平静的湖泊,夺目的阳光在湖面上如镜般闪耀,宛同荒漠上的海市蜃楼,充满蛊惑的幻觉。
远处同时传来阵阵闷雷,大地莫名地颤簌起来,湖泊飘逸浮动,流光荡漾,那是幻觉吧?就像荒漠里摄人魂魄的魔鬼城。
不,那不是湖泊,也不是幻觉,受伤的枯拓密骇然站起,定睛细看,周围几个髭胡骑兵也不安地眺望着这奇特的景象。
枯拓密脸色就像突然被人抽光了血,在阳光下变得惨白,先是双手,接着浑身都在哆嗦,一个亲卫以为是他箭伤发作,上前一步扶住他。
滚雷声隆隆接近,并不急促,但是十分沉重。
看清了,终于看清了,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实则是一望无际的刀光,是汉军援兵到了。
赤色的战旗!
赤色的骑士!
赤色的杀戮!
如林的矛戟,涌动的人头,飘荡的旌旗,四下里是髭胡惊恐万状的呐喊,他们丢弃了兵器,丧失了战士的一切尊严和勇气,开始争先恐后地夺命狂奔,可天地之大,已经没有了他们的逃生之路。
枯拓密看纹丝不动的浦头,用力甩开亲卫的手,嘶哑大喊:“父亲,快吹号,快下令吹号,叫所有的人赶快逃命。”
浦头不为所动,慢悠悠地拔出腰刀:“列阵,迎敌。”
他身边的五十名髭胡精锐轰然大叫,纷纷拔出弯刀,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
浦头猛提缰绳,弯刀一指,嘶吼大喝:“为了匈奴人的未来,为了匈奴人的尊严,勇士们,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
“呜~”
冲锋的号角没响两下就戛然而止,它被淹没在一阵箭雨中,号手连同他的战马几乎完全被利箭所包裹,以至于不能瞑目倒下.......
浑厚飞扬的马蹄敲打着干燥的大地,压迫它发出沙哑的呻吟.......
腾腾的热气中,江东精锐显得扭曲而高大,犹如来自地狱的勾魂者.......
号角“呜”的一声长啸,这是冲锋的信号。
前进的江东军显然加快了速度,呈新月形向溃乱的匈奴人围拢过来。
铜墙铁壁般的军阵和密不透风的弩箭将四散的匈奴人像赶羊一样驱赶到一起,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围在中心,孙坚似乎对这样的轻松击溃感到很不过瘾,显然不会轻易结果他们。
很快,所有幸存的匈奴人都被如墙般的江东军团团围住,刀剑反射的阳光刺痛着浦头的眼睛,汉军战马硕大的眼睛和他的主人一样,冷冷地注视着战战兢兢的匈奴人。
“嗒嗒”两名企图反抗的匈奴人被数十支弩箭射中,他们甚至发不出惨叫,因为有箭镞射穿了他们的咽喉和嘴巴,整个人被弩箭射得面目全非。
余下的匈奴人不由自主地向包围圈中退缩,彼此拥挤在一起,还有几分勇气的下意识地端起弯刀,但大多数都虚弱地垂放着自己的兵器,兵无斗志,挣扎何用?
曾几何时,他们举起手中的弯刀,虐杀我大汉子民!
曾几何时,他们扬起战马的四蹄,践踏我大汉河山!
到如今,是时候偿还了!
似有默契般,枯拓扩和枯拓密同时仰天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似乎对他们的命运没有丝毫兴趣,江东军没有再出手,只是移动步伐步步紧逼,进一步缩小包围圈,将绝望的匈奴人挤在中间,饶有兴致地观赏他们的恐惧和惊慌。
“当啷!”一把匈奴弯刀颓然掉在地上,接着“丁零当啷”一片脆响,兵器落了一地。
孙坚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到楚枫身前,向他拱手行礼:“孙坚,拜见将军。”
楚枫爽朗一笑:“孙将军不必多礼,你们来得恰到好处。”
“末将服了”黄盖扛着双鞭,脸上掩饰不住惊讶:“楚将军真是指挥若定,从我们收到战报开始,就一路疾驰,就怕耽误了时辰,如今看来......”
黄盖确实有点惊讶,地上人尸马骸数量之多,形状之惨令人触目惊心,可以寓见战事之惨烈,区区五百人竟能在两千骑兵突袭下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还能杀敌过半那就更是难于登天,在杀敌过半的同时本方军马只损失十数人,这样的战绩足以彪炳青史。
孙坚跨过一堆匈奴人的尸体,看到了车阵缺口处重重叠叠的死尸,一匹垂死的战马在那里哀鸣着打着滚,他喟然一叹:“我孙坚从不服人,今日我服楚将军了。”
楚枫谦逊地摇摇头:“孙将军过誉了。”
恰这时,一员身躯凛凛的大将拨开人群,大踏步走到孙坚面前:“主公,这些匈奴人怎么处理?”
孙坚面色一僵,肃然道:“楚将军是主将,一切由他定夺。”
或许是听到了这边的谈话,浦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决然,当下高喊道:“请汉军主将一见。”
黄盖冷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家将军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浦头闻言冷笑:“听闻汉军将领各个武艺不俗,我有个提议,你们中原不是有临阵斗将的习俗么?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
楚枫顿时来了兴趣,当下大步走到浦头面前,笑问道:“不知你要赌什么?”
浦头上下打量了楚枫这一番,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是刚刚那支军队的统帅,莫非你是汉军的主将?”
楚枫懒得搭理他:“说罢,你要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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