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您的住处,”走进间屋子,比常明兮想象中的好,虽简陋但是倒也敞亮,董嬷嬷道,“这浣衣渊大多是打发宫里的罪人的,您不论怎么说,都还是我们的主子,所以特别拨了这间屋子给您住。”
常明兮把收拾好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从窗口透进来的光束里霎时腾起一阵灰来,他皱着眉别开脸,问道:“先帝的燕妃住得也是这儿?”
董嬷嬷先是一愣,继而躬身应道:“是。”
燕妃便是那襄丘国的公主,因为那夜是在这屋里悬梁自尽的,所以胆小的宫女太监大多都不敢经过这里,幸而凭他们的低位,根本享受不到这一人独住的机会,这屋子便也就闲置了这么多年。
“你出去吧,我过会儿就来。”常明兮道。
董嬷嬷一笑,脸上的皱纹都褶起来:“劳烦主子动作麻利些,昨儿浣衣渊才送出去一个,您这次便是顶她的缺,现下这衣物早已送来了。”
常明兮也不看她,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只低头挽了袖子,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
董嬷嬷不敢多说,退着带上门出去了,待出来之后,被外边的日光一照,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不过是被皇上赶出来的一介罪人,自己这么怕他做什么,对当年的燕妃自己尚且还没有如此恭敬,何况这人……这人只是个男宠,本来说好好给他个下马威,愣是没想起来说出口。
不一会儿,门就又打开了,常明兮的手扶在门框上,问:“接下来那做什么,麻烦嬷嬷教我。”
嬷嬷鼓起一口气,抬眼看他,谁知才看见他淡色的瞳孔,立刻又丧了气垂了头下来,伸手道:“您随奴婢来。”
日子这么一晃,便又过去了半月,这半月里来,大约是因为春风温柔的缘故,前朝无争端,后宫无风波,诡异的宁静地让人觉得日子都无聊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魏丞相那儿便传出魏家千金即将与裴将军成婚的好消息,这事儿连皇上都在早朝上提了一下,于是下朝之后,各位官员便簇着魏丞相与裴铭,一人一句“恭喜恭喜”,就这么一直将二人送到了玄延门。
许由是没出宫,下了朝后照例去给晟央王上课教书,仲仪待几位皇子都是平平,平日里不来往的也有,至于琰元,就更不用说了。而他偏偏很疼爱这个年纪最小的、并非一母同胞的晟央王仲琪,不仅没有安排他出宫居住,甚至还因为担心仲琪缺少同岁的玩伴,许他在居住的常怡轩里养了几只小狗,也同意他隔三差五出宫找几位大臣的公子玩。
“记而莫忘,终身无咎。立身之本,义让为先。贱莫与交,贵莫与亲。他奴莫与语,他婢莫与言……”仲琪读着读着,声音渐渐小下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从书的上方探出来,看着坐在自己右侧的许由是,“老师,您走神了。”
许由是这才醒过来,一惊,接着走到堂下跪着:“王爷恕罪。”
仲琪放下手中的《太公家教》,托着腮,手向上抬了抬,说:“谁都有走神的时候,老师不必戚戚于怀。”
许由是心中一缓,叩首道:“谢王爷。”
谁知道他刚刚站起来,仲琪的下一句话又叫他呼吸紧了一紧。
仲琪改由双手托腮,两眼一眯,笑得蔫坏:“再说本王知道你是为什么这般心神不宁。”
13、第十三章 笛声
“不如本王下令,叫魏丞相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这样裴将军便不用成婚了。”仲琪道,语气也听不出究竟是戏谑还是认真的。
哪能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便能有这样的想法,许由是听他说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恨不得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可表面上还要兀自保持镇定,拱手道:“裴将军成婚是大喜之事,王爷何苦要去坏人家的好事。”
“谁叫他惹老师不高兴,”仲琪微微嘟起了嘴,“你们总当本王什么都不懂,本王只道你们才是糊涂,让他知晓又如何,不说出来又如何解决,即便最后不能得偿所愿,死心也死心得痛快,你们……”说了一般,叹气挥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罢了罢了,反正是你们的事。”
许由是心中隐隐地泛出一丝苦味来,原来一个九岁的孩子都比自己看得要透彻,他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末了道:“是微臣愚钝,只盼王爷将来别像微臣一样,不过听王爷今日所说,想来也必然不会。”
仲琪认真道:“老师,我以你为师,亦为友,你我之间不必这么恭谨。”
许由是忽然很想伸手摸摸这个孩子的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含笑道:“好。”
自常明兮被罚入浣衣渊之中后,安宁便每隔七日左右去给他送些东西,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她竟没有在院里的人群中找到自家主子,还是问了那日来领人的董嬷嬷才找着的。绕到院子的一角,才找着人,安宁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扶起跪在地上搓洗衣服的常明兮。
“主子您怎么……怎么跪着洗……”一边哽咽着,安宁回头怒问董嬷嬷,“你们浣衣渊是怎么回事,难道连个凳子都没有吗!”
常明兮一身棉布粗衣,大概是跪得久了,腿麻了,刚扶起来又朝下跌去,他摆摆手:“不关她的事,我昨日洗得慢了,按照规矩是该被罚。”
安宁横了董嬷嬷一眼,也不管衣服洗没洗完,扶着他便回了屋子。安宁给他带了些吃食和换洗衣物,不过看着他身上穿的,大概也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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