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吧,我灶台上正炖着南瓜粥,你喝一碗再走。”老者说罢,不容少年拒绝,便自屋里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来。
少年咽了咽口水,怪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便捧着碗将那香甜软糯的南瓜粥喝了个底朝天。
“多谢蒋爷。”喝了这碗粥,少年只觉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正要道谢辞去,那老者却又拉住他的手,递过一贯铜钱。
“这……”少年一时迟疑,却不肯接。
“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老者轻叹一声,握着少年手温言道:“这钱你拿着吧,我知你流落此地必有苦衷,腿脚伤残着生计也不易。这一贯钱你拿去,先安顿一些日子,把脚伤养好了,再作计较。”
少年一时怔住,被这简短数语刺痛心弦,咬着唇眼中已是泪光隐隐。那老者却云淡风清的一笑,温言劝道:“小儿郎须有泪不轻弹,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的时候,有人搭把手,容易也就过去了。”
少年闻言忙反手抹了抹眼睛,将那贯铜钱郑重的收下,带着愧色深深一揖道:“多谢蒋爷施饭赠钱,若有来日,必报此恩。”
第35章 第九章 冰消雪释又逢君
赤松轩。
今日是上元节,软红十丈繁华京都,到处花灯招展,正是金吾不禁,车马如龙的热闹日子。而自皇宫至凌太阁的几条街道却早早儿用红绸拦了,静待皇帝銮舆经过。若褚云重自己过去,自不用如此大张旗鼓,只是前几日凌铮便说与他,让他带着新入选后阁的诸位侍郎们来太阁府赴元宵家宴,这才摆出皇帝銮驾。
褚云重自坐着他那九龙沉香辇行在前首,后阁的侍郎们一律都是洒金楠木步舆,悬辕银顶,内设大红猩猩毡,外设黄旗紫盖,按着品级地位依次跟在皇帝銮驾之后。每位侍郎的步舆旁,还有贴身侍从一左一右掌着一对龙牌,上头用万字头云刻着各自宫阁及品级花阶,人虽众多,却是丝毫不乱。
傅川在殿选时被册为从六品的中令郎,他所居的澹月阁又是上四阁,因此他在队列中倒也排在前几位。天章阁的谢仲麟尚未归京,在他前头的,便只有金昭体元殿的季莲生、宝相阁的蔺如意和纯阳阁的尹松。其他侍郎虽都比他年长,却还都在他后头。位次如此靠前,其实他心中也十分不安,一路正襟危坐,不敢失仪,才走了半途,背都挺的僵硬了。回想在龙德殿侍寝那夜,他亦是这般紧张,皇帝又很威严,一直忙着看书册阅政务,直到二更时分,才来与自己温存……
想起那令人羞惭不安的情状,傅川更觉不自在。这时,街道旁围观的人群中,却突然有一个清亮的童声一叠声儿的喊着:“傅小哥哥……傅小哥哥……”
傅川扭头看时,却是除夕那夜他与叶琛救下的女童,正被家人抱在怀里,粉嘟嘟的小手举着一方红帕子,正用力的朝自己挥动,少年忍不住笑着对她挥挥手,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
那家子见傅川回头看过来,忙抱着女儿伏在地上,旁边另有几户人家,均是那夜救下的女童家人,一齐跪地,朝着傅川步舆行去的方向咚咚咚的磕头不止,口中还高呼:“傅中令福泽绵长,公侯万代……”
这如何使得,傅川心下着慌,正要探出身去叫他们莫行此大礼,却见一旁早有少年将他们扶了起来。那人回头笑着朝自己扮了个鬼脸,却不是叶琛还有谁。
一见到他,莫名的便觉心安。傅川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看到他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又竖起大拇指,露出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也弯起一道美好的弧度。
身上穿的这件衣裳,也是他给的呢。说是自己带来的那件烟色貂毛褂子颜色太素,不喜庆,硬是塞了这件大红的让自己穿上赴宴。叶琛的衣裳,不是大红,便是宝蓝葱绿,皆是鲜亮明艳的颜色,正像他这个人,鲜活明亮如初生的太阳,有他在身旁,总能叫人由心而暖。
傅川和晏南山这次都入了阁,只有叶琛只得了太学资格,傅川自己都为他难过了好一阵子,偏这人还像没事人似的,反倒还笑着安慰自己。说是能入太学已是祖宗保佑,回头还要给清虚子的女娲娘娘观重塑金身。
一想到玉屏山那夜,清虚子道长对大家亮出的一个指头,傅川心下一阵黯然,他与晏南山叶琛三个人都算是得了好结果,偏偏只有宗赫,如今还不知在何处流浪。难道真是道长一语成谶,只有一个不中吗?仰头看天,天空中那绛红色的云正沉沉浮浮,像是无依无靠的柳絮,正随风飘散无踪。
正怅然时,转眼已是到了凌太阁府。太阁府上本就富丽堂皇,正月里又饰以宫灯彩绣,更显得花团锦簇。只是侍郎们素闻太阁威名,都不太敢贪看这府中景致,只规规矩矩的随着皇帝一路进了临华殿。
烧着地龙的赤松轩暖意融融,案几团蒲早按品级铺设妥当,又每张案几上除了杯爵盘壶外,还用玉脂瓶儿供着一品玉堂富贵,这正月里头,若非帝王家,哪里还有这样新鲜盛开的牡丹花儿赏看呢。堂中其他古玩陈设,更不消细说,尽显皇太阁府邸至尊至贵的气派。
侍郎们见凌铮已在轩内首位就座,便先在轩外行了一跪一揖二叩的礼,这才依次进殿落座。
因是家宴,凌铮也不戴冠,依旧只用他那支心爱的紫金血玉簪绾着头发,额间系着墨玉抹额,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石青猞猁皮袍子,虽是家常便服,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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