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什么人会嫌自己口袋里的钱太多,高永寿当然也不例外。他先前的确是收受过卢康泰奉上的好处,但按照他的理解,当时卢康泰送钱是为了让他手底下的城防军不要在袭击戴家庄的行动中碍事,而这桩买卖事实上已经结束了。
在卢康泰的立场上,对此的理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忍痛送了那么多银子给高永寿,当然不会认为所起到的效果就只有那一晚,理应要持续到自己斗垮七大姓为止才对。而高永寿此时突然钻出来搅局,这样的做法显然有悖于先前与之达成的默契,这对他来说是难以容忍的背叛行为。
但大庭广众之下,卢康泰当然没法把这些幕后交易的内情拿出来跟高永寿进行辩论,定身形看着卢康泰越来越近。元涛待要上前护住他,戴英达微微摇头道:“不必紧张,卢康泰就算再怎么想除掉我,也不会自己动手的。”
“戴老板,好久不见!”
“卢老板,幸会幸会!”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相隔五尺站定了脚步。他们都很清楚对方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也很明确对方便是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可能像市井之徒那样撕破脸扭打到一起,只是望向彼此的眼神中,都是带着明显的恨意。
“想不到戴老板准备得这么周全,连城防军都请来了,的确姜是老的辣啊!”
“不敢当!倒是卢老板做事果断,什么手段都敢用上,比起我这老头儿可是有冲劲多了!”
卢康泰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你我反反复复往官府里送银子,终究只是便宜了那些贪官,何不省下这些银子,与我堂堂正正决一死战,败者退出,永不踏入扬州,如何?”
戴英达仰头笑了几声,才缓缓应道:“你要是早几个月提出这样的建议,或许我真的会认真考虑。但如今你拿什么跟我讲条件?就凭你手底下这些人?卢老板,你的后台都已经被海汉国剿了,你又能硬撑多久?我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好考虑考虑,怎么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体面地离开扬州府。”
卢康泰脸色一变道:“看来戴老板是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的不是在下,是你自己!”戴英达毫不客气地驳斥道:“你若要继续斗下去,那有什么后果都是你咎由自取!言尽于此,请阁下好自为之!”
卢康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说了,请吧!”
卢康泰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凭一张嘴就把戴英达逐出扬州府,他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态度来向对方进一步施加压力,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显得并没有达到他所期望的效果。
戴英达非但没有屈服之意,反而是有些盛气凌人的味道,卢康泰一直觉得占据主动的是自己,但对方好像并不这么认为。看来海汉人的介入,的确是给了七大姓极大的勇气,这让卢康泰感到非常不舒服。
卢康泰自知很难与海汉进行全面对抗,所以他的打算是清除了七大姓之后,再利用扬州的盐业市场作为条件来与海汉讨价还价,但七大姓主动抱上海汉这条大腿,便让他的计划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眼见戴英达转身登上了马车,卢康泰心知眼下已经无法实施袭击行动,只能咬牙先转身离开。
虽然高永寿还盯着这里,但卢康泰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只要高永寿没有护送这支车队出城的意思,那他仍有机会再组织一波突袭。
戴英达的车队到了路口,便折转往东行去。高永寿见车队是去往府衙的方向,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认为戴英达或许是要去府衙求见知府大人,那卢康泰也没法在府衙那边生事,这事就算是暂时摆平了。
高永寿只是不希望这两帮人在城内厮杀起来,从而影响到自己的仕途。至于他们之间的矛盾,他可不会去做和事佬帮忙化解,甚至巴不得这两方继续明争暗斗,这样今后就还会有人抬着成箱的银子去找他帮忙。
“卢老板,管好你的人,莫在城内闹事!”高永寿再次警告了卢康泰之后,便下令收兵回营了。他认为既然已经警告过了卢康泰,对方应该没胆子再公然招惹是非了。
但高永寿还真是小看了卢康泰,他这边前脚收兵离开,卢康泰后脚就下令重新集结,追踪戴英达一行人。
“戴老板刚才说话真是硬气,不愧是扬州盐商领袖!”重新出发之后,元涛也不禁对戴英达刚才的表现表示了赞赏。
他当时就站在戴英达背后数尺的地方,两人的对话,他全都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虽说戴英达的硬气难免有那么一点狐假虎威的味道,但这却恰恰是让元涛比较欣赏的地方。他认为戴英达很清楚自己的底气是来自何处,也明白海汉在扬州盐商矛盾中的立场和诉求,很聪明地不给对手留下和解的余地,这种审时度势的能力的确值得自己说几句恭维的话。
戴英达应道:“元掌柜过誉了!戴某刚才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那卢康泰和他背后的山陕盐商欺我七大姓已久,自以为还能左右局势,殊不知时过境迁,如今这扬州府可不是他们一家独大了!”
元涛道:“石将军也常说,不识时务者,终究会被时代所淘汰!这卢康泰看不清形势变化,非要与我们为敌,那也怪不得我们要对他下狠手了!”
元涛适才已经看出,这卢康泰是个死硬派,明知事不可为还要跳出来嘴硬。如果不是顾忌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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