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随身缠着的软剑拔出,也不顾那龟公的诧异目光,向院落处袭去。
他腹间被曾经友人刺伤的伤处已好,面对这些人自是悍勇无比,软剑似银蛇般,一招便将暗处的杀手挑开,直直拨断了手筋脚筋,又转向了另一人。
身上尽是腥气。
那龟公看着他发狂,已是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进屋中。
融司藏眼眶微泛红,或是这几日的追杀已将他逼迫至绝境,他也再不手下留情,连那几人以同归于尽之势冲来,都未妨碍住他分毫。
化朽阁的杀手通常是收容的孤儿,小时被化朽阁收养,毒哑了嗓子,用作杀人的刀刃。
但有一类人又不同——他们是后来无路可走,才投奔至化朽阁的,这类人在阁中尚且算有地位,受到的培养倾斜也更多,是类似小首领的人物。
融司藏已连伤五人,只最后一人功夫颇好,只是仍有不敌。他被融司藏的剑逼迫至喉间了,竟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不愧是融雪城的二城主,剑术堪称当世一绝。只是听说融城主品行高贵,绝不牵连无辜,不知您是否也肖兄了。”
“融二城主能逃,这南竹馆的其他人却是在劫难逃了。”
男人的武功虽只够的上二流,却擅长于玩弄心术。他见融司藏对着来杀他的杀手,都只是挑断手脚,没有取其性命——虽说对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杀手而言,这般也与死无异,但到底能说明融司藏此人心慈手软。男人自然通晓这类正派人士的弱点,惯来爱怜惜被搅进江湖斗争中的普通人。
融司藏的剑势顿了一顿。
他并非侠之大者,自然也是将自己的性命看作最重,却在那一瞬间,连吐息都急促了些,剑慢上一分。
男人心知已动摇融司藏心绪,心中惊喜。更明白该如何让融司藏动心抉择,仍是不疾不徐地误导:“我们主上接下这笔单后也后悔至极,融雪城主的震怒,化朽阁也是不想领教的……所以主上下达的命令,最优是将融二城主带回化朽阁‘作客’。”
“只是不知融二城主给不给化朽阁这个面子。只要您不再逃跑,化朽阁当即撤出这小倌馆……要知化朽阁所摘的人头都价值千两,未必要做亏本生意。”
实则他们杀手接到的命令,都是绝杀令。
但只要融司藏误以为性命不会受到威胁,恐怕便会向保全普通人这处偏移——这些被养出来的侠客太过天真,不知江湖有多险恶,今日他便给融二城主上一堂学。
只那掩藏在袖间的匕首倏地滑落,男人身上气力尽失,喉间被冰凉的软剑抹过。他刹那间被疼痛淹没,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很遗憾,我并不相信你们。”融司藏目光冷淡至极,比起不断抠挖着喉咙的男人看起来,竟更似一个冷血的杀手。
“比起你们,我更相信自己。”
软剑上的血液滴落,又光洁的好似一把新剑。融司藏将剑收起,向馆内匆匆走去,眉眼间满是煞气。
他说谎了。
他在被杀手威胁的那一瞬间,想起的根本不是南竹馆中那些不会武功、被牵连的普通人,而是……谢虚。
那一瞬间,他将自私发扬到了极致,只想现在就赶到少年的身边,确认他的安全。
第192章天下第一(十)
谢虚的境况其实比融司藏想象中要好一些,只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也被化朽阁给盯上了。
之所以有这么多杀手埋伏,正是因为化朽阁也发现了南竹馆的不对劲处,里面习武之人太多,又大多隐藏着内劲故作平民,看着便与融雪城那位关系匪浅。
他们原本打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思,是向着那二楼露台的老鸨先出手的;对方穿着身藕色长衫,只是虽掩住了鞋袜,看似迟缓,但从移动的细微步伐可瞧出,他的轻功应当是不差的。
而且他身上,也没有带什么趁手武器,恐怕只有防身的暗器。
这样好的时机,擅于审时度势的化朽阁杀手又怎会错过。
然而意外便发生在毫厘之间,他们先前无人注意的黑衣少年,原本正在不远处收拢红灯笼,不知何时突然间冒了出来,架住了两柄飞刀,一把将暗器弹开,目光正巧望进阁楼檐角中。
那里正是杀手头领的藏身之地。
谢虚乌沉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以至于满身腥气的男人和少年目光相对,还觉得有几分诧异,但他即便觉得是自己走眼,竟没发现这黑衣少年武功路数奇诡,也不觉得对方是在这么短短时间,便发现了自己的所在——他的藏身术,是连化朽阁主都赞叹过,那些被他驭使的手下们,甚至都找不到他的所在,更是十分敬仰。
杀手将微发散开的思维收束起,指尖抵在唇边,发出了一阵似鸟声般的唳鸣,而他身边的那些手下们,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指令,无数刀光向谢虚袭去;那些可割断人性命的刀锋在此时织成了一片密网,真正像是无处可破的天罗地网般,乌鸦鸦地沉下来。
只是那些危险的刀光在谢虚眼中,好似也是慢吞吞的。
他用手中的木棒将刀刃拨开,只是虽用上巧力,那木棒依旧被束割下几缕木屑,他颊边的黑发,也忽地被割落一缕。
而秋池水好似终于反应过来般,他有些呆怔怔地看着谢虚,眼底是鲜明的恐惧,只警惕地后退两步,猛地转身扎进了房檐遮掩下。
而黑发白肤,看上去也不过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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