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周末,林小泽怎么起那么早。
唐窦在心里小声嘟囔一句,这才有了一丝将要醒转的迹象。
冬天的被窝是个缠人的小妖精,粘在人的身上怎么扯也扯不开,唐窦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没睁开,眼角却沁出了一丝透明的水迹,睡足了的脸蛋看上去也是红扑扑的。
意识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唐窦一只手抓着被子的边角,往身下一掖,整个人压上去,然后利落一滚,成功将自己滚成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蚕宝宝。
唐窦在床上翻滚着,各种放飞自我,床单被蹭得东倒西歪,东一块西一块地露出垫在下面的被褥,早就没了热气的枕头掉在床底,与唐窦的长耳兔棉鞋为伴。
听到唐妈在外面叫自己起床的声音,唐窦在床上艰难地蠕动着,又细又软的头发被被子戳的七零八落,手脚也被乱七八糟地捆着,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唐窦憋着一口气:“妈妈,我起来了。”
说完这句话,唐窦憋着的那口气也散了,咸鱼似的躺在床上,胸脯微微起伏,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
弱小。
可怜。
又无助。
嘤。
这么肆无忌惮地滚过一遭之后,唐窦身心俱爽,也不去哄粘人的小妖精开心,掀开被子,趁着身上还在冒热乎气,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唐窦羽绒服套了一半,拉链都还没来得及拉上,就急匆匆地跑去拉窗帘。
每年的初雪总是会下得格外大一些。
飘扬了一天的雪花还在勤勤恳恳地往下落,盐粒点大的雪花瓣儿眨眼间变成鹅毛大雪,一夜过去,贫瘠的屋顶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雪,有了新邻居的陪伴,瓦片也不歌唱着要去远方流浪了。
“妈妈,今天的雪下的好大呀。”唐窦呼噜呼噜地喝着自己碗里的南瓜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可不是么,昨天晚上还是小雪,到了半夜,忽然就下大了。”唐妈给唐窦夹了一个小肉包:“豆豆一会儿是不是要去找小泽哥哥玩儿?外面那么冷,不可以出去,不然会感冒要打针吃药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妈。”唐窦咽下嘴里的包子,一口喝干净碗里的粥,抽过一张餐巾纸擦干净嘴,小短腿一蹬,推开椅子就往屋外跑,“我吃饱了妈妈,我去找林小泽玩了。”
防盗门一开一关,唐窦的话音还在屋里飘散,人就已经跑到没影。
屋内,唐妈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就要收拾东西去厨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唐爸猝不及防开口:“你儿子。”
唐妈柳眉倒竖,含着春水的眼眸瞪他一眼,唐爸心神一荡,拿着报纸的手差点不稳,轻咳一声,从善如流开口:“像我,活泼。”
成功收获一个沾着点糖丝儿的白眼。
唐窦进屋的时候林小泽正在写作业。
屋内开着橘色的小台灯,暖色的灯光毫不吝啬地铺撒在桌面上,顺着沙沙作响的铅笔,虔诚地爬上林小泽握着笔的手,温顺臣服。
林小泽背脊挺得笔直,脑袋微微低垂,略微有点长的头发直愣愣地扎着脖子,带来一点酥酥麻麻的痒意,几粒细碎的灯光偷偷藏在头发的一角,却映衬得眼前人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作业本,文具盒和书都被整齐地摞在桌角,一杯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牛奶旁,是一盒还没被拆开的巧克力曲奇饼干。
这盒巧克力曲奇饼干等待的人还没有到来,所以它被安置在桌面一角,是一个进门后打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尽管这样的场景唐窦已经看过了无数遍,时至今日,在进门的一瞬,哪怕他的脚步再匆忙,都会下意识地放轻。
然后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过被放置在桌角的,因为没有被主人宠幸看上去显得可怜巴巴的巧克力曲奇,撕拉一声,熟练地拆开包装袋。
唐窦将咖啡色的包装袋撕成两半,随手拿起一块曲奇,粗鲁地塞进桌边正在写作业人的嘴里。
微苦的巧克力味混杂着浓浓的奶香在舌尖肆意蔓延,太久没有喝水,嘴里被塞进东西时,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唾液爆|炸似的酥麻酸感从舌尖绽开,古怪得让人恨不得立马吐出嘴里的东西,好拯救一下自己凄惨的舌尖。
林小泽眉心微微蹙起,强忍着那股怪异的感觉在嘴里横冲直撞,用舌头将饼干顶到一边,正要说话,就听到耳边人的一声嗤笑,尚且温热的牛奶就被推到了自己面前。
东西吃完再说话。
林小泽了悟,捧着牛奶开始小口喝起。
见林小泽很识时务,唐窦这才满意地将一块饼干送入自己口中。
嘎嘣脆,巧克力味。
唐窦把自己手里的饼干屑拍干净,身子往后一倒,大字霸占了林小泽的床。
唐窦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就在一年多前,手捧着奖状,胸前配着小红花,唐窦,林小泽还有徐继明以及其他的小朋友,一起光荣地从幼儿园毕业,迈开步伐,昂着头,大踏步跨入了小学生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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