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挪开了。
李菡瑶蹲下,扶起郑若男,检查她身上,别处都还好,只有腿伤得不轻,也不知会不会瘸。
她惋惜地想:“郑姑娘这么干净姑娘,怎么受伤了呢?嗯,她肯定是被吕畅连累了。”
正想着,那头传来许多人声。
龙禁卫寻进来了!
李菡瑶急忙将郑若男拖到一处炸塌的矮墙下,既可通风,免得她被浓烟呛死,又避免危墙坍塌伤了她,然后转身就朝台阶上爬去——她要抢在龙禁卫的前面救驾!
当她在御案下找到嘉兴帝,不由被眼前的情形震撼——一根横梁砸在御案上,御案却完好无损,和龙椅将嘉兴帝护得十分严密,他竟没受一点儿伤。
难道昏君气数未尽?
李菡瑶顿起敬畏之心。
她毫不怀疑,紫薇受命于天,不是那么容易陨落的;皇帝就是皇帝,纵然嘉兴帝倒行逆施,还是得天庇佑,更有许多人不问原因、不理对错地维护他。
眼前的情形,巧合得诡异。
李菡瑶迅速推测出灾难降临时的情形:爆炸时,嘉兴帝惊得滑出龙椅,往前面紫檀御案下溜去。他下意识抓住龙椅扶手支撑身子,却带翻了龙椅。龙椅四脚朝天倒扣过来,正好盖在他头上,而紫檀桌则挡在他身上。这时,一根横梁掉落,一端重重砸在紫檀御案上,紫檀御案坚实无比,竟未碎裂,护住了嘉兴帝;更多的琉璃砖木碎屑飞溅,但都打在龙椅的椅座下,替嘉兴帝挡住了劫难。
真是好气运!
但这气运总有耗尽的时候,就如先帝留下许多忠臣良将,已被嘉兴帝耗得差不多了。
李菡瑶深吸一口气,双手扶住龙椅,费力挪开,然后弯腰伸手,冲御案下的嘉兴帝道:“皇上!”
嘉兴帝惊得面无人色,身子动弹不得,双耳失聪,听不见李菡瑶的声音,只喃喃自语。
李菡瑶见火势大了,等不得,忙上前扶着他胳膊,费力拽他起来,站稳了,大喊“皇上,快走!”
嘉兴帝还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但看见了她嘴巴开合,忽然伸手抓住她双臂,激动喊道:“梁心铭早有反心!朕没有冤枉她!她和王相都没死!朕没有冤枉她!火炮……他们竟然把火炮运进城了……”一边喊,一边使劲摇晃李菡瑶,放怀释然,跟着又悲愤、绝望,复杂之极。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苦。
他就觉得梁心铭和王亨权倾朝野、要把他变为傀儡皇帝,可是没有人相信他,都说他残害忠良。这几个月他独断专行,但心里却战战兢兢、惶惑不安。
他也怕自己弄错了。
他不过在强撑着。
他是天子,错了又如何?
君要臣死,臣就得死!
梁心铭和王亨若真忠心,死在战场上也无不可,为什么要尸骨无存?为什么不让他看见尸体?
若看见尸体,他就心安了。
可是没有尸体!
一切都是梁心铭弄鬼!
李菡瑶不禁默然,对此她也不知如何判断。梁心铭对于她来说,是传说中的人物,她并未与梁心铭共事过,自然无法判断。若搁在她小时候,心里无限崇敬梁心铭,自不容任何人污蔑梁心铭的声誉;但她在经历了商场官场无数曲折后,经历了王壑炮轰乾元殿后,也迷惑了。
梁心铭到底死了没有呢?
“父皇啊,你都看见了!不是儿臣的错!儿臣没有错!”嘉兴帝放开了李菡瑶,张开双臂,仰天怒吼。
十几个龙禁卫冲进来,纷纷大喊:
“皇上!”
“皇上无恙!”
“快撤!”
吕畅也被人从废墟里拖出来了,见嘉兴帝状如疯狂,李菡瑶在旁束手无策,厉声喝道:“郝凡,快带皇上走——龙禁卫护驾!带皇上离开!”
李菡瑶大声道:“是!”
忙上前抓住嘉兴帝。
嘉兴帝浑身一震,低头看她。
李菡瑶急促道:“皇上是紫薇降世,受命于天,乱臣贼子怎能伤害皇上?请皇上移驾,出去指挥作战。叛军肯定不会就轰这一炮,肯定有人攻打皇宫……”
嘉兴帝耳聪恢复,听了李菡瑶的话,理智也恢复了,想起这“郝凡”扮李菡瑶,真真假假,难以确定;眼下可以确定她就是郝凡,不是李菡瑶,否则王壑不会炮轰乾元殿,她也不会救自己,会趁机杀了自己。
他点头道:“朕明白。”
双手捏住龙袍衣襟一抖,腰杆挺直,神情整肃,睥睨四方——又恢复了威严的帝王形象。
龙禁卫上前请驾。
嘉兴帝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道:“朕的玉玺——”忙吩咐李菡瑶道——“帮朕找找。”
李菡瑶忙弯腰去找。
她想,玉玺定是在那根横梁砸下来时,被震掉下御案,可千万别顺着台阶滚下去,被废墟给埋住了。
幸好,她在御案下发现一个四方的黄布包裹,忙爬进去,拾了出来,递给嘉兴帝,催道“皇上快走!”
这期间,嘉兴帝一直看着她。
接过玉玺,他道:“你很好!”
殿内火势越烧越旺,不容耽搁。
当下,一龙禁卫背起吕畅,李菡瑶背起郑若男,从废墟上爬过去,翻过断壁残垣,来到外面。
外面一片艳阳天!
屋面的积雪在阳光照射下,很快融化,雪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向下落,又冻成冰棱,挂在檐下。
李菡瑶想,这是个好天气。
嘉兴帝也想,这是个好天气,朕今日必能荡尽一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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