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是皇城的门户,一样可以震慑嘉兴帝;再者,炮轰了南门,己方军士便可以长驱直入。
李菡瑶急速解析王壑轰炸乾元殿的理由。她心思缜密,甚至想到鄢苓因为某种原因,未将她的信交给王壑,所以王壑以为吕畅抓的“李菡瑶”是假的。但即便这样,以王壑的智谋,以他对李菡瑶的了解,不应该做两手准备吗?万一郝凡真是李菡瑶呢?他怎么敢冒险!
王壑未做两手准备。
他忽略了李菡瑶!
试想,若把她放在心坎上,哪怕有万一的可能,也不敢冒险炮轰皇宫,任何宫殿都不行!
在这盘争霸江山的布局中,他一往无前、横扫一切,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包括李菡瑶。
他们注定要成为对手!
就像当日那盘未下完的棋——她以观棋的身份跟他对弈的那盘棋,他毫不退让!
他们之间那点微妙的感觉,在争霸天下的布局中太微不足道。也许将来,他征服她后,会给予她在后宫中一席之地,为他逐鹿天下的传奇经历增添一抹旖旎色彩……
李菡瑶想透了原因,也想到了结局……仿佛想了很久,其实这只是她电光石火间的感受。
说不难受是假话。
她感到心钝痛,仿佛眼前这金丝楠木柱子没有砸中她的身体,却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心一向坚韧,没有被砸碎,却肿了起来,以至于一个念头都不能碰触,一碰就痛。
这痛弥漫向四肢百骸。
她嘲笑自己:“你真是太天真、自信了!”
另一个自我抗争道:“这盘棋还没下完呢。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她瞬间点燃了斗志。
身体复苏,她能动弹了。
她抬起头,终看清了楠木柱子的全貌,也看清了殿中情形:依然在坍塌,爆炸后到处起火。楠木柱子的那一边,是一堆断木残瓦,大火熊熊!
暂未发现一个人。
很好!
李菡瑶迅速坐起来,目光一扫,见金砖地面被楠木柱子砸了个坑,有几块金砖松了。她抠起一块金砖放在身边,再转动手上的珍珠手串。——这是她唯一带进宫的自己的东西,因说是潘子玉送的,吕畅亲自检查后无异常,才让她戴着进宫了。她找到丝线接头,将手串扯松了,再将手腕贴地,握着金砖对准接头左右两颗珠子,轻轻砸了下去。
珍珠碎裂,一粒蜡丸滚出来,还带着细细的引线,这是用精密的工具,先将珍珠中间一点点掏空,再用特殊的手法灌入原料制作而成的,外面看不出来。
接着再砸第二颗。
两颗都得了,她捡了一根燃烧的木头,点燃了引线,就听“嗤嗤”两声,先后两颗流星通过坍塌的屋顶窜向空中,在半空炸开一红一蓝两朵烟花。阳光外绚丽,但因体积实在小,加上乾元殿上空已经是隆烟滚滚,若非有人刻意盯着,很容易忽视它们。
发出信号后,她又砸了一颗珍珠,这次却没再点燃,低着头捯饬一番,然后站了起来。
望着大火,她暗想:“虽然你差点炸死了我,但我绝不会不顾大局,在这时候报复你。以目前的情势来说,合则两利。我还会照计划配合你。不过,任凭你布置得再周密,我也要火中取栗,分一杯羹!”
她是女子又何妨?
她年纪小又何妨?
她是商贾又何妨?
跟他相比,她没有家世背景和正规兵马,她只有钱,但她会让他知道,她有着不输他的雄才大略和卓越远见!
她要展现自己的胸襟和气魄,让天下男人都为之汗颜!
她要超越梁心铭!
她要缔造女人的传奇!
仿佛呼应她似的,忽然间失聪的双耳恢复了听觉,嘈杂的声浪灌入耳鼓:坍塌的“轰隆”“哗啦”声,大火噼啪声,外面喊叫“救驾”声……她俏伶伶地站在灾难现场,周围全是废墟和燃烧的火焰,唯有她脚下是净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坚信自己是天命所归!
然天命不会从天而降,三分靠机缘,七分靠努力,眼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动如脱兔。
“皇上!吕大人!”
她大声叫喊着,朝前跑去。
绕过楠木柱子,绕过那堆熊熊燃烧的废墟,她跑向金殿上方。依稀记得吕畅和郑若男站的位置就在皇帝宝座的台阶下,她仔细辨认、寻找,看这两人可还活着。
没有人应答。
难道都炸死了?
李菡瑶不由唏嘘,暗自祝祷:“一定要坚持住,可不能死啊——眼下绝不能死!”
她猫着腰仔细寻找。
忽然,前面废墟中伸出两只手,胡乱地扒拉着,李菡瑶大喜,忙绕过去一看,却是吕畅,被一堆檩子椽子琉璃瓦砾等埋了,满脸黑灰,挣扎不起。
呵呵,恶人有恶报!
不像她,得上天眷顾。
她忙叫“大人!”一面双手抽出一根木头,扔到一旁;然后再抽,再扔,奋力挖掘吕畅,一副焦急的模样,脸上还有泪痕,睫毛还是湿漉漉的。
十几岁的少女,正在豆蔻年华,鲜艳中透着才绽放的青嫩,这一刻,她不像被抓进皇宫的俘虏,也不像这场轰炸的受害人,倒像救苦救难的仙子。
吕畅见她安然无恙,不由怔住。
他相信她了,她不是李菡瑶!
否则,王壑不会炮轰乾元殿。
吕畅耳聪尚未恢复,只见李菡瑶忙碌,却听不见她说话,怔了一会,便冲着她大喊“快去救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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