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的委屈刺痛了我的眼睛,她的伤口还在出血,我竟不知所措。“我……对不住你。”说罢便逃也似地离去,几步之后才听到了她压抑的哭泣。
后来,听洛墨说,七袖回到宴会上时,九芊是真心疼了的。但在见到她手腕上的伤口是便冷了眉眼,至宴会结束也未同七袖说过一句话。七袖唯唯诺诺地蹲坐在九芊身边,安静地不像话。
我知道,九芊认出了那伤口是怎么来的。想必,也想到了我。只是却没来找我。
从那天起,我便知道,我再不会因对九芊的恨而报复到七袖身上。那样一个对生人不设防、却又那么坚强的姑娘,我不舍得去伤害。
再见七袖,已是三万年后。
多少流年指缝中走过,数万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脑海中剩下的不过是苗圃中来来去去的花灵,并上我手中空了又满的玉露琼浆。对九芊的恨未曾消散,只是不知那报复的形式而缺少了迸发的理由,所以被压在心底,恰似遗忘。
人间秋月,木樨绽开。我下届查看花朵的盛开情况,妖族王城长溪是我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即使再不愿,也不得不去。
驱着云头到了长溪东侧的木樨林,花树长势一片大好,我正欲离开,便听到有个女声说,“直接抢过来生米煮成熟饭,那我嫂嫂便有了。”
此话不可谓不胆大,尤其说这话的还是个女的。我勾着头向下看了看,男的俊朗女的倒也看得过去,无甚新奇,便回了天宫。
之后在洛墨的笔杆下,我才知道,原来那一男一女便是七吟和七袖。数万年不见,原来她竟是那般作为,着实好笑。
我对七袖纯粹抱着一种故人多年不见看看如今可好的态度,几次接近也未觉有何不妥,所以在她变成花灵来花神宫找我时,我内心泛出的喜悦才会让我觉得诧异。也正是这样,她说“我想你了,我看上你了”之后,我的心跳竟是完全不受控制的疯狂时,我才会那样不知所措。
她那样小心翼翼地告诉我怎样来到南天门,又是为了什么来到了花神宫,佯装洒脱地说着“我看上你了”,眼中出现的却是浓烈的不自信与慌乱。这个傻姑娘。
我在一瞬间的无措之后便恢复了平静,因着母亲和九芊的存在,我与她之间,不会有任何关系。终究是为了她的心思而改了口,至少还是朋友。
不是没有看到她的难过的,只是我知道,这样才最好。也许只有我知道,彼时我的冷淡疏离,做给她看,亦是给我自己的警告。我承认,我对她动了心,可这,不足以抹平我对九芊的恨。
当她身着华丽宫装摆出一副高贵知礼的模样同我告别时,控制不住的慌乱涌上心头。她的挣命,她的解释,都如同一根刺狠狠扎在我的心上。她一直都是一个佯装坚强的人,被我第一次拒绝时,哪怕已经很难过,却还是笑嘻嘻地说还会再来;而现在明明很害怕一去不复返,却还是坚定了眼眸让我心安。
当我站在梵心幻境入口前一次次破了雪莲阵时,我便知道,我已放不下她。她看到我明明红了眼眶,却执拗地背对着我低声说,“你记得你说过的话,等我出来,你就告诉我的。”
我跟她说,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母亲来过的地方。其实,我是要陪着她,无论生死。
梵心幻境,吞食入境之人的绝望。当我化身何生,我便觉得这幻境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就好像,我知晓所有的真相,却陪着七袖以及其他幻象上演一场莫大的折子戏,七袖的哭泣是开始,我和她的死亡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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