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兴哥儿睡着之后,上官大嫂果然来找上官华芸聊天。
闲扯了几句,上官华芸迫不及待的打听起林子明写诗的事情来:“大嫂,你也知道伯桑就是陌上桑吗?”
上官大嫂愕然的看着她,反问道:“难道你之前一直不知道吗?前年,在伯桑发表第一篇诗的时候,你大哥就写信告诉了你,一同附在信里的,还有那一期的报纸。”
上官华芸的脸色有些发白:“我……我只接到过报纸。”在林家,无论是包裹,还是信件,只要是外面送进来的,在转到她的手里之前,公公婆婆肯定是要先行拆阅的。很显然,大哥的那封信是被截走了。
“不可能……”上官大嫂突然回味过来,叹道,“小妹,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不过,她们俩都同时意识到,林老爷对林子明写诗的反对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坚决得多。以至于担心儿媳妇会支持儿子,他才这样瞒得滴水不漏。
“小妹,伯桑六月份就要毕业了,你打算怎么办?”上官大嫂忧心忡忡的问道。
没想到,公公竟如此的反对伯桑从文。本来打算得好好的计划,貌似难以实施。上官华芸不禁头痛。
虽然从金华回来后,林子明开始努力接受她,对她亲近了起来。可是,她清楚的知道林子明的意图。
他只是迫于无奈。
一来,他们已经成婚,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而他们俩的婚姻是两个家族的联姻,是结两姓之好。所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只要她的娘家不倒,他就无法舍弃她,迟早要履行丈夫的义务。
二来,林老爷是坚决反对他从文的。所以,接下来的北京之行,他必须寻求她和上官家的支持。这样的话,林老爷才极有可能做出让步。
第三,也是最至关重要的,林子明是个大孝子。三年来,她终于博得了公公婆婆的信任支持。在公公婆婆的威压下,林子明也耐她不何。
或许是因为时间紧迫,又或许是在金华游玩的时候,陈浩天他们劝服了林子明,所以,林子明对她的态度才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而她是早就想通透了的。这些正是她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资本。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她喜欢林子明,更是从心底里渴望得到林子明的真心,而不是这般的“迫于无奈”。
当然,这些都是远虑。现在,她的近忧来了:支持林子明,就要忤逆公公婆婆。结果十有八九是,三年来的努力,一朝付之东流;相反,站在公公婆婆那边,势必惹恼林子明。也许,从此后,夫妻成陌路。
公公婆婆此次派她来省城的目的,绝不是让她来反水的……她夹在他们中间,真真的是一个左右为难。并且,如果这个“近忧”没处理好,那么,她这一辈子大概都无须再心那个“远虑”。
想到这些,上官华芸沮丧的趴在沙发的扶手上:“大嫂,老天怎么就给我出这样的难题呢?”
上官大嫂心中发酸。看到这样子的小姑,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福——上官嘉瑞从来不会让她去做这样的选择。
要是依着子,她很想指着林子明的鼻子,破口大骂:林子明,你这个混帐东西!让自己的女人为难成这个样子,你还是个男人吗?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的话是万万不可当着小姑子的面说的。甚至于,因为身份跟立场,她本就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于是,她故意摇头晃脑的掉书袋:“书上不是说了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谁让你得了老天的青睐?老天爷在考验你呢。”
“切。”上官华芸撇撇嘴,无力的笑道,“那么,我宁愿老天爷对我翻白眼,不屑一顾。”
上官大嫂没有说错。老天爷确实对她青睐有加——赐给了她一个口才一流、且如珍似宝般疼爱她的大哥。
林子明没有在上官家吃晚饭。不过,傍晚时分,他来接上官华芸了。
因为他叫了人力车,所以上官嘉瑞没有坚持让司机送他们。
这一次,夫妻俩没有一前一后的分坐两辆人力车。
上车前,林子明很绅士的冲她伸出了手:“我们回家。”
那一刻,上官华芸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她使劲的打了一个哆嗦,竟不知道该伸出哪只手、该先迈出哪只腿才好。一不留神,她走成了同边手。
哦,我真的是晕了头。上官华芸狼狈的爬上车,尴尬的坐在车子的角落里,半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掌心还留有他手上的余温。两只手不知道该摆哪儿才好。最终,它们纠结的绞成了麻花。
傻不拉叽的女人,握个手而已,紧张成这样。林子明忍不住抿嘴轻笑,跨步上车,在她身边坐下。
想了想,他决定聊点什么,让身边的女人自在些。这样的话,接下来,他才能和她好好的谈谈心。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总这么处着,也不是个事。
可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能和她聊什么话题。于是,他明知故问道:“你在大哥家吃过晚饭了吗?”不能聊文学,聊时局,他们俩总该可以聊一聊美食吧。
“嗯。”上官华芸点点头,又象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还没吃吗?”晕死。刘婶肯定不在,而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把灶膛烧起来。
“我也吃过了。”林子明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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