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楼夫人一怔之后,忽然笑了起来:“那自然是婚姻之约,不然还能是结义拜把子不成?一丝为定,万金不移,楚姐姐何必千叮万嘱,难道还怕我亏待了咱们的孩子么?”
郑娴儿呆住了。
宁夫人自己也怔了一怔,随后转头看向女儿,神色复杂。
宁锦绣低下头,唇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楼夫人面露喜色,紧攥着佛珠笑道:“回京之前,我和老爷还在为此忧心呢。算算年头,宁家姑娘也快满二十岁了,不知是不是依旧等着我们。刚进京我便悄悄地叫人去打听了,得知宁大姑娘尚未婚嫁,我们老爷高兴得什么似的,直赞宁家高义----我原想着过些日子安顿了,便请个媒人正式去宁家商议婚事,谁知你们倒先来了!”
宁夫人闻言,不由得面红耳赤。
婚姻之事历来都是男方先提的,若是女方先开口便不免为人所笑。未嫁的姑娘家本该矜持庄重,若有婚约在身,便该刻意避嫌不见男方家人的面才对。今日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宁家在倒贴,平白让楼家人看了笑话。
先前有话憋在心里的时候还没什么,此时该说的话都说了,宁夫人心里一松,便不免又替自家羞惭了起来。虽然楼夫人的态度让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这种羞惭的情绪却不减反增。
堂堂宁家大小姐亲自上门赶着人家的长辈,凭着昔年一句似是而非的玩笑话生造出什么“婚约”来,简直把丞相府的脸都丢尽了!
这分明是倒贴,而且是死皮赖脸硬上门的倒贴!
楼家妯娌几个和众丫头们都不知内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宁夫人在羞惭些什么。她们只是惊愕地看着楼夫人,疑惑地看看宁锦绣,顺便再怜悯地看看郑娴儿。
郑娴儿醒过神来,慢慢地勾起唇角,笑了。
她又不傻。
先前的话题是怎么赶到这儿的,每个人的言外之意是什么,说话的时候是什么神情什么语气……她不敢说百分百知道,但大致还是有数的。
宁家母女的深浅她不敢立刻下结论,楼夫人的心思却已经瞒不了她。到了这份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婚约?若是真有婚约那才叫见鬼了呢!
楼夫人装作不经意地向郑娴儿看了一眼。
郑娴儿的脊背挺得笔直,唇角似笑非笑,并没有露出半点儿失落痛苦之色。这样的表现自然难免让楼夫人大失所望。
这时宁锦绣已抬起了头,唇角的笑意被她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只有腮边的一抹红晕,将她衬得格外娇美可人。
楼夫人越看越喜欢,忙招手叫她上前,拉着她在身旁坐下,细问她的生辰、喜好等等诸多问题。
宁锦绣含羞带怯地一一答了,顺便向郑娴儿丢过来一个嘲讽的眼神。
郑娴儿微微一愣,随后回赠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楼夫人看见了,放下佛珠两手捧着宁锦绣的手,爱怜地抚摸着:“你放心,你母亲虽不在了,你还有我们,楼家自会把你当亲女儿待。阙儿的性子很好,今后他身边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你气受,你凡事只管照你自己的性子来就好。”
宁锦绣低头笑着,柔柔地道:“太太多虑了。我们相府是最讲究规矩的地方,嫡庶尊卑半点儿也错不得的。锦绣虽然年小不知事,也不至于被那些卑贱之人欺了去。”
“好,好!”楼夫人大加赞赏,“你以后是要做主母的,正是要立起这个规矩来,方能保得家中和睦安宁!我只怕你性子太软受人欺侮,既然你自己稳得住,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了!”
胡氏坐在郑娴儿的身旁,见状忍不住低声说道:“那姑娘不像是个好惹的。等她嫁过来,恐怕要给你气受。”
郑娴儿“嗤”地一笑:“那也得她先有本事嫁过来才行。”
“郑氏!”楼夫人那里忽然唤了一声。
郑娴儿向胡氏笑了笑,之后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太太说什么?”
楼夫人不满地斜了她一眼:“你怎么那么没眼色?宁大姑娘的茶碗已经空了,你看不见?”
郑娴儿向桌上瞅了一眼,漫不经心:“太太这话问得奇怪。我自己有茶,为什么要看别人的?无缘无故惦记别人东西的,不是小偷就是强盗,太太是希望我学谁呢?”
楼夫人从未想过郑娴儿会当着外人的面打她的脸。在她的记忆里,无论私底下怎么样,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郑娴儿一向是表现得十分恭敬顺从的。
因此,一向惯摆架子的楼夫人,此时竟有些无措。
宁锦绣转过脸来,唇角维持着优雅的笑容:“看来楼家久别京城,确实有些旧规矩已经疏忽了。在我们宁家,一茶一饭都是属于老太爷老太太的。孝悌之道,仁之本也。老祖尚在,做晚辈的就永不能说‘我的’,哪怕摆到了你的手边、送进了你的嘴里,那也都是长辈的恩赐,若不知感恩,那是要挨打的。”
她悠悠然地说完了这番话,堂中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这还没进门呢,就当面教训起楼家的人来了?
郑娴儿的性子,旁人不知,楼家众人可都是见识过的。
----该不会这就要打起来了吧?到时候帮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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