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军中一些人随温行入了东都,但见温行控制着皇帝步步走高,不免受旧有习性影响也欲谋夺更高权位,加上温行悬在最后一步迟迟未让皇帝禅位,又压制着军中某些人急于求成的野心,藩军凭实力争位上下相制,都是精于在乱世博利之人,或有人想效法温行拼力一搏取而代之,有人则想趁乱谋取更多利好,其中纷繁复杂。温行多方谋划制衡,也确实收归了一批忠心不二之人才稳坐了宣武军节度使之位。
长剑都军使绝对不是唯一一个想出其不意铤而走险的人,但面前的小常将军为了什么,杜卉一时却也分辨不出。
他在家中听说王府被围,立刻想到宫中的皇帝,他大哥那里倒不担心,却怕这个皇帝被什么人拿捏住反而去制胁他大哥,因此匆匆召集人赶来。
思安在城墙上看见白云都的人渐渐调转枪头,有些合围杜卉的趋势,骆仁旺张口结舌,根本闹不清现在的状况,思安不再犹豫,拍了拍骆仁旺的手臂,道:“你说,照我说的告诉他们。”
骆仁旺被他一拍,想起先前对好的言辞,扬声道:“圣人谕,无诏擅闯宫禁者皆以谋反论处。两位将军星夜救驾忠心可鉴,准解剑入宫觐见,其他人候于千秋门外。”
他嗓门大中气足,声音响彻宫墙内外,荡了好几道回声,思安离得近耳朵都震得嗡嗡响,城楼下众人也为之一震。
杜卉和小常将军都不由地抬头望着站在城楼上的思安。
夜色浓重,纵使有火把灯笼,城楼上的人脸也看不清,皇帝的身形瘦小,裹在大氅里混合着夜色,高远而模糊,耸立城楼的轮廓在黑夜中看起来更加庞大,隐隐还透出皇家尤存的威严。
夜晚的空气刺骨寒冷,像要将包裹其中的一切都冻住一般。
小常将军慢慢自腰间接下佩剑,然后拔剑出鞘,刃锋尖锐刺耳。
杜卉屏住呼吸,暗自筹算如果现在小常将军一声令下攻打城门,自己能有多少把握拦住他们,城楼上的思安也紧紧注视着小常将军的一举一动。
直到街道深处又有隆隆轰鸣以风驰电掣的劲头由远及近,声音滚在人的耳畔,渐渐自黑暗中显出真形,千秋门外从四面八方涌出一批甲士,整个千秋门围住,骤然聚集的还有他们手中的火把,把门下照的灯火通明。
温行骑着马信步行至门前,看起来没有受伤。
“怎么都在这。”他语气轻松,被问的两个人却都神色一肃,仿佛肩头重压千钧。
杜卉先道:“大哥,我听说叛军攻至千秋门,特来支援三弟,哪知道……”温行看了他一眼,制止他多言,视线转向小常将军。
小常将军很快收起佩刀,顺手交给旁边的人,恭敬道:“末将也是听说叛军作乱特意赶来支援,”他顿了顿,又道:“圣人诏我等解除兵刃入内觐见。”
温行轻轻“哦”了一声,也不知认同还是不认同,目光未离开小常将军半分。
小常将军垂首施礼,心里暗暗打鼓。如此僵立了不知多久,他只觉得双腿似乎要长在地上,背后汨汨冒汗,才听温行的声音如羽毛一样轻飘飘落下:“如此则请圣人开门,让我等觐见吧。”他心下一松,却不敢做出太明显的表情,汗珠沾挂到眉毛上,差一点滑进眼睛里。
温行再次对一脸跃跃欲试要说什么的杜卉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掠过小常将军的目光暗藏冷锋。他也自解了武器和铠甲,抬头看向那个那个消瘦的身影。
楼下传报成王三人请求入宫。思安长出了口气,小腿一软,若不是阿禄及时扶住,险些当着众人跌坐在城墙上。
他其实怕得很,不过更怕他自乱阵脚出了差错连累温行,也怕乾元殿里那些人命因为他白白搭上,不过凭着一口气顶住而已。
第五十七章
长剑都反叛在天亮之前被平息。长剑都军使兵分两路围攻成王府和宫门,想以温行的家眷要挟,另一边欲入宫中擒住思安,他两边设计,万一一方落空还有另一方补救,若是都得手即杀了温行又擒住皇帝,东都城第二日早上就变天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温行在他动手前收到消息,府邸中早有埋伏准备,长剑都围了座空宅,皇宫这边骆仁旺也早一步得到消息守卫,而后小常将军率白云都赶来更是始料未及。
温行将参与叛乱者全都射杀或处死,撤除长剑都番号,未参与此次反叛的都军打散重新编入其他军都。出征在即需稳定军心,温行也未刨根深挖,清缴反叛到此为止,只是借此重新整顿军纪凝聚军心,好在接下来与余渐一战中全力以赴。
这期间许多事思安只在后来阿禄的描述中得知,他又生病了。
虽然十分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思安也没有办法,不过吹点冷风,从城墙上下来还没到乾元殿他就病倒了,接着全身高热难退昏迷不醒。
太医院和尚药局的人统统挤到金鳞殿,把这座临时设为皇帝寝殿的便殿挤得水泄不通。迷糊的时候思安隐约感觉到自己榻边来来往往拥了许多人。
阿禄指挥着宫女换衣服被褥,在床头碎碎念地求爷爷告祖宗希望圣人快点好,思安很想叫他千万别求祖宗,俞家的祖宗说不定还想早点他拉他去底下问罪呢,可惜睁不开眼,有时候是冯妙蕴在他耳边小声抽泣,用泛着女儿柔香的帕子帮他擦汗,思安想安慰她别哭了,他会好的,还是睁不开眼,有时候听到太医无奈的叹息,思安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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