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七瓣的,你见过啊?小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愣是没见过这劳什子有七瓣。天下桃花皆五瓣,唯独小棠儿你家的与‘凡花’不同?”傅其琛压根儿没信,懒懒一挥手,腆着脸朝小姑娘抛了个飞眼儿,“姑娘,小七姑娘,你看你们两个人多有缘!你排行老七、他又见过七瓣的神花儿,岂非缘分?”
小七姑娘腼腆地眨了眨眼。
“我俩个,也不是身上有钱的。七妹妹,你看在这点缘分上,也得……稍微照顾点咱们这位棠儿公子吧?”
“哦!”七姑娘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傅其琛的意思。她明朗一笑,把那只双目鱼又往穆棠怀里推了一推,“这个不收钱的!本来就是要送给这位小棠公子。本就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大家都是来静安寺逛庙,图一个平安喜庆就好。”
听说已经送给自己、不用付钱,穆棠居然略略一点头,松口气、果断地掉头就走。
突然而生这一变故,七姑娘一时愣住。幸亏傅小公子知道穆棠一贯“吃完就跑”的德行,只得不情不愿地给这厮当爹:“小七妹子,你别在意。小棠儿行事糊涂,但他心里没恶意,你跟他玩习惯,也就知道他这份脾性了。”
说话间,从山上又下,结群结伴地来逛沿途的喜货摊子。七姑娘这里花样又多、摆的又细致,不少人都来挑挑拣拣。这小姑娘再探头看一眼穆棠,甜甜一笑,两只小酒涡儿美极了。
“没事没事儿!他走得远了,你去寻他吧。”七姑娘边和他说,边手脚麻溜儿地帮旁人从架子上往下摘喜货。
“行,来日有缘再会!有缘再会!”傅其琛看人家忙起来,赶紧一拱手,不傻站着碍人家手脚,只一路吼着小棠儿的名姓、向山下追穆棠去了。
穆棠却不顾他,只一路握着双目鱼,进了宫中。
这样东西,是要拿来送人的。可是一鱼双目,该送哪一半好?
他坐在长乐宫偏殿的青石阶上,用手指尖触着红木上刻出的鱼眼、鱼鳞、鱼尾。因为体质原因,他触觉极弱,那些木纹的深深浅浅,他其实压根儿摸不出来。再者他那手指,越离那纹路近,就越发抖得厉害,勾勒一番这木鱼,他都得花好长一段功夫。
可是他若有所思,仿佛乐此不疲。
穆棠看了一会儿双目鱼的正面,又把它翻过身来,细细看那朵七瓣的桃花。
不知为何,在静安寺中,他仰头望着那一树桃花,心中就涌起许多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是为何熟悉呢?婴家的茶馆里是从未种过桃花树的,他之前也没在哪里见过桃花树,甚至连“桃花”这个词都没听说过,可他就是认识这种花。
但在静安寺中,他虽觉得这树熟悉,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后来,看见摊子上双目鱼后边的七瓣桃花,才恍然间觉得,他熟悉的不应该是桃花树,而是一棵花开七瓣的桃花树。
七瓣桃花树?
他在哪里见过呢?难道这花与他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成?
穆棠拽着双目鱼,脑中只有一片难以说明、如同薄雾一般的感觉,摸不到实质。他又看向双目鱼上的七片花瓣,原来背后的桃花也随正面的双目鱼而分成了两半,一半上有四瓣、另一半有三瓣。
这一半比那一半多一瓣。
那就把这一半送他吧?
穆棠打定了主意,伸手往开解那如意莲心结。结打得很细致,他解了许久,终于还是没能成功解开,一时脾气上来、死命一揪,终于扯得七零八落,也算是解开了那结。
他把刻有四瓣的那一半,给了刘璞。
把这个给刘璞,是有缘由的。长乐宫的寝殿之中,靠着轩窗,有一张小榻。榻边的窗叶共有四片,是团合簇的青莲样式,而在左上边的那方窗梁边上,系着根十八金线结成的璎珞,璎珞之下,则系着半块如凝脂般的白玉。
之所以说它是半块,因为它的原身、恰巧也是一只双目鱼。只是不知另一半在谁那里,大约是不小心弄丢了吧。
“买的?”刘璞把穆棠递过来的木头玩意儿搁在手心中,细细打量起来。他倒没有嫌这东西不值钱,反而微微一笑、评价道:“这半块和我的有些像,哎,不只是像,恰好能和我手里这块拼成一对呢。就是材质、样式不一样,但刻工还不错。我小时,曾极为喜欢一张红木八骏案几的,刀工很古朴。但母后嫌它不庄重,不许我用,就把它送给了……”
近几日,交到皇帝手中的政务越发少了。刘璞既然闲了下来,便时常待在长乐宫中,也便一日日与穆棠熟稔起来。
穆棠是个木头性子,但刘璞也只缺个听他说话的人,一来二去,两人居然也相处甚洽。
“只有这一半?”刘璞又问,“这种东西,都是成双成对卖出去的。另一半呢?丢了?”
穆棠点了点头。
或许他并不想被刘璞发现,剩余的那一半其实是在他拢着的袖口中藏着。他伸手偷偷地捏了捏,虽然感觉不到其上纹路、但依然触到了独属于木材的暖和厚实。穆棠知道自己一向笨拙、凡事几乎都由婴谷子做主,但他这回却有了自己的主意:他觉得还是告诉刘璞“另一块丢了”比较好。
穆棠点了点头。
“哦。”刘璞再一笑,把那半块红木双目鱼推回到穆棠眼前,“即便只有半块,也先收着吧。或许哪一天,就偶然找到了另一半,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送你。”穆棠呐呐地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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