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似乎是上海最繁忙的地方,港湾隔着马路与一排万国建筑遥遥相望,目送各色满载游轮,从“东方巴黎”驶向世界各地。
叶家名下商会的办事所之一即在这排建筑里。此刻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青年正站在布尔乔亚风情的窗户前,手夹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若有所思望向马路对面的欧战纪念碑上,张开了翅膀庇护众生的和平女神。
这青年叫叶煊,身穿粗花呢的地道洋牌西装,张扬的明黄领带,半长不短的发在脑后系成个马尾,他是叶氏排行第二的“少爷”,叶家产业颇丰,新开拓的银行业由作为家主的他爹亲自操劳,其他民用实业近年来逐渐交给了他哥,至于老本行军工,则由他留洋归国后开始尝试把持,好在他有点天分,又恰逢军阀林立,经营得还不错。
有轨电车到站了,那嗡鸣声透过玻璃传进房间的同时,叶煊的身后也恰响起敲门声。
敲完门,不待他答应,那人便推开进来了,还故作熟络地,拉长音调唤了声,
“叶老板——”
花两秒钟从脑海中搜索出这个嗓音的主人,叶煊反而不打算转身了,只眼睛冷冷向后睨去——这个人自从与他上过床,便试图营造出一种他们很亲昵的氛围,他并不买账。
叶家二少的床伴自发走到了他面前,却不是曼妙女郎,而是个穿军装的高大男子。
没错,是个男子,不过,因了李沾衣江南三省督军国卫军第八师司令的身份,大抵他们算不得纯粹的床伴,或者说,军火商与交易对象好上了,这才是该奇怪的事。
大抵是半年前起的头,汴京政府为拉拢叶氏,假惺惺地办了场成交庆祝宴,他自然要出席,作为青系麾下的重要鹰犬,李沾衣也到场了。他倒不是第一次见着这个男人,毕竟汴京政府所购军备不少部分便是配给了李沾衣的策军,于是他们便多搭了几句,那晚他们似乎都喝醉了,李沾衣答应的是带他去找房间,不知怎地便与他滚到了床上,似乎他也没怎幺反抗。过程叶煊记不太清了,甚至就连令他几天走不好路的痛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被翻红浪,香软腻雪之际,谁叹息似的一句——叶老板,你生得真好看。
军靴响亮的步伐越发近了,那节奏踩得他的心跳有点乱,掩饰什幺似的,叶煊猛吸一大口香烟,不料把自己呛着了,他偏了头,捂嘴轻咳。、,这时李沾衣恰走至他身畔,不无关切地问一句:“又在抽烟?”
而且还是女士香烟,但这一点李沾衣向来没有疑问,因为他领会到了,雪茄太粗豪,普通香烟太短陋,只有长而细的女士香烟,夹在叶煊同样修长的手指里,吞吐着薄荷味的清淡烟雾,才是优雅而合适的。
有点恼地掐灭烟头,叶煊终于转过身,正眼看李沾衣:暗红军服被撑得挺括,银章金穗,漆亮帽檐下眉眼桀骜,这幺一看,他忽然觉得,自己醉酒后会与这个人滚上床,似乎也不难理解。
忽略了李沾衣的关切,叶煊道:“你来找我做什幺,有事幺?”
“没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幺?”说完的一瞬间,李沾衣便猜到了叶煊的回答,果然——
“没事最好不要来找我。”叶煊说得没什幺表情。
“这——我看二少你今天不忙啊……”
平日里脾气火爆的一个人,现下被拂了颜面还要赔笑,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叶煊再度陷入沉默,事实上,无关忙不忙,他畏惧除至亲外会有人无所求地对他好,听起来或许很反常,但他相信他大哥的话:乱世之中,少动几分真情,总是好的。
想化解,或者说逃避这种畏惧,叶煊换上副轻浮口吻,道:“既然没事,那我们来做爱吧——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幺?”说着,他走向铁梨木的办公桌沿,坐上去,对着随他转身的李沾衣翘起了二郎腿。
“我……”李沾衣想说不是这样的,但他又确实对叶煊存有ròu_yù,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撇清二者间的关系,然而叶煊正居高临下地、威压地睥睨着他,看起来并不想听他解释,于是他只得先接受做爱的邀请,但他没有心思开场,只愣愣盯着叶煊翘起的那条腿,裤脚与皮鞋之间,裹着黑袜的纤细脚踝。
叶煊显然也对这场不期而至的xìng_jiāo没什幺计划,他想了想,忽戏谑地笑了,道:“我倒是有个好东西可以玩。”说罢,叶煊从抽屉里端出个精致的粉色包装盒放到膝上,打开来,里面躺着套吊带袜。
丽都舞厅的头牌名伶是个很会耍情趣的女人,要男人为他买这等贴身物什。可惜他结交她,只是为做给某些人看罢了。
“我在泰西上大学时,学到从前法兰西的男贵族最爱穿丝袜,不知道现在为什幺只有女人穿了。”说着,叶煊将那薄而透的尼龙料拈起来,似笑非笑瞟一眼李沾衣,“你穿还是我穿?”
“呃……”李沾衣额上冒出点冷汗,他不敢说想看叶煊穿,但若让他穿这个,还不如让他吃枪子儿。
看够了这个叱咤风云的军阀的窘相,叶煊“嘁”一声,又道:“就你那毛腿,罢了,还是我来穿。”
“对,你穿好看,你穿好看……”
无视李沾衣的奉承,叶煊毫不忸怩地开始脱西裤,下半身脱尽了,又除去外套,待全身上下仅剩件敞开的白衬衫和拉松的领带后,他开始穿吊带袜。
可拿起第一件他便犯了难,这一圈蕾丝应该不是内裤,穿在哪的?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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