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奔到覃云蔚身边,大腿还得下跪才能抱住,韩绻不能轻易失了师兄的身份,于是抱住他一只手臂:“师弟师弟,你可要言出必行。如此师兄我这后半辈子可就有了指望,我这里先行谢过。”
覃云蔚“嗯”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敲敲自己面前的法阵图,又指指韩绻的嘴,在他唇上点了一点,意思我在看图,你不要乱吵。
韩绻呆住了,尔后不由伸出舌尖儿舔了舔唇角,却见覃云蔚神色依旧冷漠淡然,原来他是无意之举。韩绻心中一动,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想莫非禅修都是如此?毕竟他们讲究六根清净红尘不染,少几分人情味儿也是正常的。
他暗自思忖着,决定抽空还得多端详端详这位师弟。
两日后,书玄诫偷偷摸了来向覃云蔚禀报,说是蘅月殿那边已经整装待发,随行属下三百人,他好不容易争取来几个名额。冥界规矩颇多,还请各位给个面子,进去后千万莫要轻举妄动。
覃云蔚道:“不劳你操心。进去后见机行事,不行我们各走各的,不牵连你。”
三人随着书玄诫混在去冥界的鬼修队伍中,登上了一只乌木色双层大船,三人谨遵指令行事,倒也不曾有破绽。见庄霙红衣高冠伫立于船首,身后是殷玄感带着一对相貌清秀的少男少女。方锦容身着一件暗绿色阴萝衣随在他身侧,依旧长身玉立英挺峻拔。
大船在那少年一声令下后,缓缓起飞,向着蘅月宫后层层叠叠山峦飞去。
随着山岚雾霭渐浓,先是还能看清船只周边数丈外景物,俄而,几欲伸手不见五指,雾气渐渐变得冰凉无比,这比不得俗世间冬日里冰天雪地的寒冷,却是阴气过重导致。韩绻虽然身无灵力,但有金金化成的战甲,倒还能捱下这彻骨寒冷。二凤修为浅薄,片刻后便有些抵受不住,牙齿格格打架。覃云蔚不动声色把两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至阳真气形成一层薄薄防护,将两人包裹其中。
这冥界离得蘅月宫似有一段距离,船行两三日,依然未到目的地。那庄霙让殷玄感把晏冰尘也带了上来,每日里都要去看两三遭。这日韩绻躲在暗处观察他之时,发现他把晏冰尘扯到甲板上坐好,盯着那张老僵尸脸怔怔看了一个时辰,末了还摸出一面精巧的小镜子照照自己,再看看晏冰尘,不知在比较什么。
从前只知道大鬼主爱美,而此时此刻,韩绻觉得他是真有病,且病得不轻。
这一日,大船终于渐渐放缓速度。听得前方隐约有哀婉哭泣之声,袅袅兮动人心弦勾人魂魄。站在船首的方锦容试探着放出灵识,灵识却湮灭在无边无际的雾霭之中。庄霙道:“此地已经进入冥河一条支流,再往前便是地府入口处,这里散落着一些零散孤魂小鬼儿,又不肯好好修行,天天在这儿哼唧着指望人垂怜,不用搭理。”
行不多远,各种怪异的声音越来越近,萦绕船周不去,似乎有呻吟哭泣嘶喊之声,还有长指甲抠上船壁的抓挠声,令人后脊骨阵阵发寒,庄霙忽然喝道:“走开。谁再胡闹,我揍死他!”
顿时万籁俱寂悄无声息。
方锦容问道:“在下一事不明,需请教大鬼主。既然他们已经是鬼,又如何揍死?”
庄霙道:“人死为鬼,鬼死成魙,揍成魙便是。到了,下船。沛蓝洙白,带路。”
他身后那一对少年男女越众而出,当先领路。暗雾四面八方弥漫过来,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随着沛蓝洙白前行,雾中有些星星点点的亮光逐次闪起,细看是大片的花朵,光秃秃一根茎,顶上狮子头般炸成一簇烟火,烟火尾端微微闪着暗红色的光芒,连绵起来成了花海。花海中一条幽微静谧的羊肠小道,在无边无际浓重如黑墨的混沌中蜿蜒而去。
方锦容左右看看,尚未开口询问,庄霙道:“曼珠沙华,没见识,哼。”
方锦容道:“在下的确见识浅薄,大鬼主请包涵。”
韩绻和覃云蔚等缀在一干人末尾,见前面人不留神,韩绻弯腰拔了一棵曼珠沙华拢入袖中。
正前方隐隐一处殿堂轮廓,飞檐斗拱,雄伟阔大。两个漆黑的东西从殿中一路迎了出来,其中一个操着细弱的声音哼哼唧唧道:“是大鬼主驾临了么?幽冥接引殿蓬荜生辉!大鬼主这里请,这位是新来的客人么?哎哟阳气好生旺盛,小鬼奴儿得躲远点。”
庄霙唇角微翘,笑问道:“少盟主,你看这两个东西生得黑不黑?”
方锦容对这两个黑不溜秋眉眼不分的小鬼头打量片刻,不好多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不料庄霙接着道:“我听说你们玉螺洲有句俗语叫做什么‘乌鸦落在猪身上’,后一句是什么?”
方锦容道:“只看见别人黑。”
庄霙奇道:“咦?难道不是一只更比一只黑?”
方锦容道:“黑些也属平常,如大鬼主这般肤色白皙风姿绰绝的男子,世间的确不多见。”
庄霙终于心满意足,笑道:“算你有几分眼光。”话音才落,另一团更黑的东西突然从殿中滚出,化成一阵风扑了过来,然后一不小心绊在门槛上,扑通摔倒,那货就连滚带爬地一把抱住了庄霙的一条腿:“大鬼主,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中等了这么些年,可算把您给盼到了!”
庄霙顿时僵住不动,片刻后,艰难地把腿从那东西双臂间抽了出来,低声斥责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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