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鸿内心深处对拓跋煜的畏惧让他又变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皇帝。
他神色怔然,不知该如何反驳拓跋煜所言,好一会儿才讷讷说道:“皇叔,切勿动怒,有话好说。”
拓跋煜看见拓跋鸿面上这副畏惧之色,方才察觉自己的言语或许过于激烈,冲撞了对方。他本已决心将大权交出,如今所为却是违了初衷。
拓跋煜赶紧俯身下拜,恭敬地对拓跋鸿道:“臣方才言语失当,冒犯了陛下,还望恕罪。李茂将军,随臣南征北战多时,向来严于律己,洁身自好,凡有所赏不敢独占,一瓜一果必与军士分享,他这样的人怎幺可能作出贪蠹军饷之举?其中定是有什幺误会,李茂身居军中要职,合该交付三法司会审,诏狱酷烈,臣只是担心误伤忠良,有损陛下圣明。”
“正是因为李茂职重,朕唯恐外廷诸多牵绕,不能秉公审理,才特令诏狱查办,皇叔你放心,在事情不得水落石出之前,朕不会伤他一根汗毛的。”
拓跋鸿所言外廷诸多牵绕正是暗指拓跋煜赤王党的势力,李茂是众所周知的赤王一党,那些心向拓跋煜希望拓跋煜重揽大权的各部要员们若是有心包庇对方,自己即便身为皇帝只怕也是难办。不过他们此番以李茂开刀,最主要的目标还是仍握着军权的拓跋煜。
拓跋煜听出拓跋鸿此番是铁了心要查办李茂,可他实在不愿忠实的部下遭此妄害,他很清楚,诏狱乃是皇帝私人的刑名之所,此间种种多不依法而行,拓跋鸿初摄大权,身处高位,若一时不察,只能徒受蒙蔽。
正在拓跋煜起身打算再劝说拓跋鸿一番之时,贺兰衍之终于从幕后走了出来。
“见过陛下,见过赤王殿下。”贺兰衍之忽然现身,不顾拓跋煜惊愕,只是施施然向对方行了一礼。
“贺兰太傅为何深夜在陛下寝宫之中?”拓跋煜见他出现,心知此事必定又是此人从中作梗,面色顿时一沉。
拓跋鸿赶紧为贺兰衍之解释道:“是朕传召太傅前来的,先前朕向太傅求教周礼故事,可皇叔您非要进来,朕只好让太傅先退避一旁了。”
拓跋煜冷眼打量了贺兰衍之,旋即正色道:“太傅大人,你身兼丞相之职,李茂之事想必也有所听闻。大臣犯法,不以法司拿问,却令诏狱擅自处置,这应该不是你的建议吗?律法为公,诏狱又岂能成为私器!”
拓跋煜这番话虽然是冲着贺兰衍之说的,可是矛头却指向了拓跋鸿。
贺兰衍之轻轻笑笑,他瞥了眼拓跋鸿难堪的脸色,道:“殿下此言未免偏颇。天下者,天子之滨土也。诏狱之责本就是缉拿有不轨之举的朝中大臣,为陛下惩治贪腐的利器,何来私器一说?李茂之事,三司已然知晓,正如陛下方才所言,外廷之中牵连甚广,若有人从中做什幺手脚,妄纵奸佞,反倒害了我北朔根基。”
“太傅所言,正是朕所担心的。皇叔,我知道李茂是你的心腹故吏,只是家国当前,皇叔也不能偏听偏信自己人的话呀。”拓跋鸿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却是让拓跋煜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拓跋鸿心中暗自哂笑,对方原本指责他偏听偏信,可他现在偏偏要把这个帽子扣回去。
拓跋煜闭上眼轻叹了一声,看见贺兰衍之现身,拓跋煜意识到此事恐怕当真不会这幺简单了。
他往后退去一步,正要黯然离去,贺兰衍之目光一冷,厉声斥道:“话说回来,殿下何以不请自来闯入陛下寝宫?!岂不知此乃欺君之罪?!今日此事若传出去,你又要置陛下于何境地?!你可知道,你已不是摄政王?!”
拓跋煜缓缓转身,他看着气势迫人的贺兰衍之,以及对自己已生出怨怼之意的拓跋鸿,半晌面上才浮现出了苦涩的笑意。
“陛下,是臣逾矩了。请陛下治臣欺君之罪。”拓跋煜再度向拓跋鸿跪了下来。
“皇叔,朕也知道你对李茂将军的信任与担心,只是状告他的奏折已不是一份两份了,朕必须谨慎处理。方才朕也是急躁了一点,皇叔快起来吧。”拓跋鸿在贺兰衍之的目光暗示之下,安抚起了拓跋煜。
不等拓跋煜说话,贺兰衍之又道:“殿下,先前听闻你愿为李茂做担保,可是这担保之物是什幺呢?他毕竟是你的故吏,朝中还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他们的心中只有您赤王殿下,对陛下不恭不敬,这也让陛下相当为难啊。”
贺兰衍之话中有话,拓跋煜岂能不知。
他如今虽然已不再兼任北朔摄政一职,可仍身为统领一国兵马之大将军,这也是为什幺贺兰衍之他们不敢对自己轻易下手的缘故。
而现在,拓跋鸿也好,贺兰衍之也罢,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以李茂之案为借口,逼迫自己交出军权!
一旦兵权交出,拓跋煜可以想象这个朝堂会发生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自己或无立锥之地。
拓跋煜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侄子,他辅佐对方多年,也知道这孩子过于猜忌自己,他原以为能主动以身饲魔足以证本心,可没想到那两只魔神居然要的不是他的命,还跟着他回了赤王府,惹来诸多非议。这叫拓跋鸿如何不继续畏惧忌惮自己?
罢了。自己手中的一切原本就是皇兄所给,如今全部还给他的儿子也是理所应当。
拓跋煜在心中叹息一声,起身向拓跋鸿长长一揖。
“陛下,臣御下不严,李茂或许不曾克扣军饷,但是打死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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