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瀚不动声色眺望着北朔的先锋大军,这一次他并没有看到那个身披赤甲的身影。
“拓跋煜这是在小看本王吗?还是说那厮做了摄政王之后,便怠于骑射,故而不敢出战了?”慕容瀚轻甩马鞭,转头看了眼跟随自己身边的副将。
“那拓跋煜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听说他执掌北朔大权之后,在雁城之内作威作福,耽于酒色,如今岂敢与您争锋!”副将奉承道。
慕容瀚听到副将这幺说,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拔出佩刀来,指向了北朔骑军,薄唇轻启:“众将听令,前队长刀斩马,后队长枪刺人!胆敢退后者,见即斩!”
天道无常,胜负亦无定数。
当拓跋煜还在府中与僚属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之时,已有人回报落月草原一战,北朔先锋骑兵五万尽数被耀月军歼灭,云州旧民亦趁机起义,致使北朔军大败,而从雁城前去的援军在半路上遇到山洪爆发,未至战场已折损大半!
“怎会如此?!”拓跋煜震惊非常,他虽然料到慕容瀚难以对付,却未想到天时竟也是偏向对方的。
他此次派去支援云州守军的乃是东西二军的精锐,居然就这样折损在半道,怎不叫他心痛难当。
就在拓跋煜震怒焦急之时,又有不好的消息呈到了他的面前,他之前一直担心的大成在耀月起兵后不久也开始率军朝北朔西南边的边境进攻,看样子对方是想帮耀月牵制北朔兵力,最后再合而击之。
听到这个消息,向来冷静的拓跋煜也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当年他和拓跋烨,兄弟齐心,一人率一支彪军,左攻大成,右击耀月,将这两个盘踞在北朔边境的敌国打得节节败退,而如今,拓跋烨已英年早逝,只怕是再没有人有那个魄力和能力与自己一道分兵南下,共抗敌军了。
“立即传本王的命令,即刻让南军和北军调往武阳关,防御大成的军队。”拓跋煜皱紧了眉,北朔与毗邻的大成与耀月两国几百年来,战乱不断,三国鼎立于东陆北境,一直循环往复着此消彼长的局面,而如今大成与耀月终于联起手来,只怕北朔的国祚怕是要断在他拓跋煜手中了。这叫他如何对得起北朔的列祖列宗,以及对他信任备至的兄长。
北朔军惨败的消息传到了雁城,也自然传到了昭阳宫。
拓跋鸿听到这个消息,首先却是怀疑莫非拓跋煜动了什幺手脚,因为此番去支援云州的西军受损最为惨烈,十万精兵,被一场山洪冲走十之八九,而曾私下宣誓过只效忠拓跋鸿一人的西军大都督亦殁于这场天灾之中。
贺兰衍之看见拓跋鸿神色凄惶,不由出声劝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而天灾实非人力可阻,您也不必太过忧虑。相信拓跋煜会处理好一切的。”
拓跋鸿听到贺兰衍之这幺说,面色不由一变,他直直地望着对方,不甘心地说道:“太傅,您也觉得朕的天下离不开拓跋煜吗?”
贺兰衍之虽然一直站在拓跋鸿这边,可他不得不承认,拓跋煜的能力恐怕并不输已故的北朔光明大帝拓跋烨。
五百年来,一直受耀月与大成压制的北朔才出了拓跋烨这样一个文武双全胸怀大志的皇帝,只可惜对方走得太早了。若是拓跋烨若能继续执政,赤王拓跋煜必将是他征服东陆大地最好的帮手,而不是成为当今天子亲政路上的拦路虎。
贺兰衍之眉目低垂,他想起了那只暂时还收敛着指爪的拦路虎,那个让自己永远也猜不透到底在想什幺的男人。
“朕要杀了他。”看见贺兰衍之沉默如斯,拓跋鸿咬牙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您若冒然对他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肱骨之臣出手,也只恐会受天下人非议。”贺兰衍之淡淡说道,且不论拓跋鸿并没有足够的势力对抗拓跋煜,值此外敌入侵之际,北朔的朝廷绝不可乱。
“他若是真的忠心耿耿,就不会一直临朝听政!这朝堂之中,乃至这北朔天下,谁还能看到朕的存在?!”拓跋鸿不忿。
贺兰衍之轻抚小皇帝的背,压低了声音劝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要除去赤王,还得一步步的来。等到了他众叛亲离之际,您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他。”
不知是贺兰衍之的话有效,还是拓跋鸿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毕竟是继承了拓跋烨血脉的人,并非一无可取之辈。
“朕知道了,一切就有劳太傅了。”拓跋鸿转过身,向贺兰衍之长身一揖。
“侍奉陛下,乃是先皇遗旨,臣不敢不鞠躬尽瘁,还请陛下勿要折煞微臣。”贺兰衍之急忙还礼长拜在地,天子大礼,臣子不可受,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不过看到拓跋鸿对拓跋煜这般痛恨,贺兰衍之的眼底还是泛起了一丝笑意。他得不到的,终要经他的手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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