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先是看了眼莱茵,似乎是希望他能够劝动苏杭,而莱茵虽然是一脸的不乐意,显然也是个拿苏杭毫无办法的人,一双蓝眼睛又怒又悲地眨了好几下,似乎终于明白他是拗不过苏杭的,便赶在方梓接手前握住了他的手臂,扶他从床上起来。
一落地,两条腿灌了铅一样,直往地上滑,苏杭借着莱茵的力量适应了这副虚弱的躯体,慢慢地向走廊另一头的病房走。
拐过弯,就看见徘徊在房间门口的符夏,大概是直接从酒店赶过来的,穿着简洁的套头v领衫,露出脖子和脸上贴着的一块纱布,没带妆,眼睛轻轻地垂着,带着些受伤后的弱气,没那么嚣张跋扈了,走近了又发现他脸上挂着道清澈的泪痕,符夏的眼睛本就生得多情,眼下泪汪汪的就更好看了,像一株带露的芙蕖。
符夏转头看见苏杭,凝露的眼里竟嗔出些恨来。
苏杭走到他面前,笑道:“哭什么?怕金主死了?”
守在病房门外的吴睿一见是苏杭来了,便自动让开一步替他推开了门,符夏也想跟着蹭进去,却被吴睿一脚给拦在了门外,讽刺道:“你既和我们老板没什么关系,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还是赶紧走吧!”
符夏:“……”
苏杭看到那个人趴在病床上,薄被只盖到腰际,后背铺着一大块无菌纱布,从纱布和皮肤的间隙里仍然能看到露出来的一小片血肉模糊的伤;后腰上也斜着一处伤口,被纱布裹着,许是缝了针;脑门上跟他一样,也缠了一圈纱带,脚上还打了石膏。
这么看上去,好像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
他走过去,扯了凳子坐在床边,手伸进去想摸什么,却摸到一个裹成一团的东西,掀开被子一看,整个手掌都被缠得像木乃伊,仅仅在白色绷带边缘露出几根圆润的手指头尖儿。
苏杭抬头看了看方梓,那女人叹了口气,说:“听片场的人说……好像是你们从台阶上滚下来的时候,他为了缓冲,一直死抓着那条摄影轨道,把手掌磨成这样的。”
苏杭没说什么,又站起来换到另一边坐下,伸进被子里摸到俞叶舟那只没受伤的手,将他包裹在手心,埋着头,轻轻唤了声:“俞叶舟……”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主要是右脚和肋骨骨折,头上有外伤,腰上那块是被锐器划开了一条七厘米的口子,不过背上烧伤最严重,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方梓如实说完伤情,便看了眼苏杭,“现在看也看过了,他药里有镇定安眠成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你身上也有伤,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在这儿照顾他。”
“……”方梓皱起眉,“不用你照顾,我请了护工,一会就到。”
苏杭又没说话,等莱茵伸手要带他走的时候,他突然强硬地挣开了,牢牢抓着俞叶舟的手:“不用护工,我来照顾。”
方梓眼睛一下子红了,怒道:“苏杭,你图什么!”
苏杭也不看她,给俞叶舟拉了拉被角,那片烧伤的背暴露着,仅用一块无菌纱布掩盖,他伸了伸手想掀开看看,只差几公分却又畏缩了,害怕看见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他自己也头脑昏沉,几分钟都坐不住,径直趴在了俞叶舟的病床边。
“随便你吧!我管不了你们了!”方梓摔门而去,将外面经过的护士吓得一跳。
苏杭趴在床边没几分钟竟睡着了,因为身上痛,梦里还不自觉闷哼了两声。莱茵出去借了张折叠床,搬到病房里来,跟俞叶舟的病床并排摆在一起,弯腰抱苏杭的时候,他一下子惊醒了,警惕地四处看了看,见是莱茵才慢慢放松下来。
“饿了吗,我去买点吃的,你不能这样不吃不喝吧?”莱茵低声问。
苏杭撑着脑袋想了想,点了几道口感软烂的食物,莱茵听了便有些愠恼,因为这些都不是苏杭自己爱吃的东西,倘若苏杭自己不爱吃,那自然是给别人准备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管他做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吗?”
苏杭抬起头看他,目光平平发凉,莱茵忽然就体会到了方才那个女经纪人为什么会被气到摔门,因为此刻这种对上苏杭的无力感,令人感到无比颓败,他一番好言好语就像是针芒**|进了豆腐里,即便是**到底,也不过是从另一面漏出来,根本谈不上触壁,因为苏杭根本就不在乎。
他没有办法打动苏杭,苏杭也不可能理解他,两相博弈,必然有一人落败。
刚才落败的是方梓,现在是莱茵。
莱茵转头离开了病房,联系到在云城熟识的餐厅老板,按照苏杭的吩咐做了那几道菜,还额外炖了苏杭喜欢喝的甜粥和几种爽口的小点心——他哪怕是再气,也做不到真的不管苏杭,不然他也不会听到爆炸事件便连夜飞了十多个小时赶到此地了。
病房里,苏杭在床边坐累了,俞叶舟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挪到靠窗的小沙发上,看到地上塑料袋里有一堆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那晚上沾了血的西装,后背破了个大洞,衣摆裤子也撕裂了好几处。他翻转着看,找到那颗仍旧钉在花眼上的红宝石胸针,便拆下来拿到水池里冲**净,湿漉漉地攥在掌心。
然后又慢吞吞坐回凳子上,摸了摸俞叶舟的脸,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说:“俞叶舟,你救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你们所愿,大猫秃了一块,虽然是烧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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