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武艺过人,且不知还有谁想一试身手?”
他连问了三遍,台下寂寂无声。武当清卓真人捻须而笑,正要开口说话,忽地从明心湖上传来一声清啸。
众人不由得向雨雾迷蒙的明心湖望去。
啸声犹如长龙,绵延不绝于耳。一蓬雪色衣衫骤然自雨雾中飞扬而起,待离得近了,能看清来人清俊的眉目,风姿绰约的神态,似乎有几分似曾相识。他足尖踏水,衣袍翻飞,宛若振翅的鹤,轻盈落在台上。
袍角三朵白梅,在雨雾中绽放开来。
顾景行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的双眼骤然睁大,嘴唇失去了血色。
是……
“在下云奕,愿领教顾公子高招。”
青年淡笑着,略一抱拳,礼数恭谨,从容不迫。
第48章 为何而来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云奕的发梢上、衣襟上,那身雪白的长袍就像风中绽放的白梅,凌寒孤立,目下无尘。
他变了。
顾景行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他变了,他在过去,从来不会露出这样模糊而暧昧的笑容,从来不会像戴着面具一样勾起唇,令人捉摸不透。
云奕应该是坦率的、真诚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挂着礼节性的笑容,眸子里的光芒晦暗不明。
如果说他过去是一丛怒放的桃花,恣意而浪漫,那么此刻他就是雾气中乍然一现的昙花,虽然美丽,却带着冷淡和寂静,眼底隐藏着不甚明朗的风雨。
他……变得可怕了。
顾景行喉头动了两下,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要说什么呢?说,你没死;说,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说,你还好吗?不……云奕想听的不是这些,而他想说的也不止有这些。云奕他……
雪亮的剑光自胸前一横而过,带着内敛而深藏的杀气,几乎刺痛了顾景行的皮肤。他下意识地闪开这道剑光,惊讶地抬起眼,正对上云奕那双幽深而冷寂的眸子,他弯着眼睛,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顾公子,得罪了。”
台下的人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更是有人高声叫了出来:“那不是云公子吗?四年前死在雎阳城外的断崖下……原来他没死!”
“虽说当初林九思将他逐出青阳盟,但那只是个误会,怎么他回来却要向顾公子出手……”
“林九思已经废了,我看云公子不会善罢甘休……”
云奕仿佛充耳不闻,目光只专注在顾景行的剑上——那柄剑通体雪白,剑柄处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梅花,正是他当年用过的寒英剑。被他不带感情的目光一瞥,顾景行的手忽然就颤抖了起来,那柄剑也仿佛变成了一块烙铁,格外烫手。
当年本就是他们……对不起云奕。
顾景行的内心深处传来一声小小的抗议:是你们对不起云奕,你就应该把这柄剑还给他,还给他!
可是……
顾栖迟仿佛实质性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顾景行的背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能把剑直接还给云奕,那等于他直接认输,也等于在狠狠打青阳盟和父亲的脸。父亲……会对他多么失望。
可他……也会令云奕感到失望吧。
就在顾景行内心挣扎的时候,云奕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听说梅雨论剑若是拔得头筹,便可讨一样彩头。在下今日前来,只想讨两样东西。”
他的目光悠悠然掠过顾景行手中的寒英剑,向台下顾栖迟望去:“一为寒英剑,二为朱嬴剑。”
“你好大的口气。”顾栖迟像是强忍怒火,冷哼一声,“要想夺剑,还要看你的本事。”
“这是自然。”云奕轻笑,眸底光华流转,却又在最深处隐藏了一丝丝沉暗的意味。他抬起长剑,笑道:“在下不会坏了梅雨论剑的规矩。顾前辈这样说,是怕在下真的夺走这两柄剑吗?”
顾栖迟一时语塞:云奕如此这般说话,倒像是他青阳盟怕了他。他抖动着胡子,忍耐了半晌,终于还是说道:“自然不会怕你!”
“那好。”
云奕长剑指向顾景行,淡笑:“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
四年前,云奕的剑法和内力就略胜顾景行一筹,只是他剑法还隐藏着些少年人的跳脱和意气,多了几分锋芒,缺了几分沉稳。
如今,他虽然不过二十有四,却仿佛已是历经百年沧桑的耄耋老人,一招一式无不透出雄浑沉稳,内敛压抑。
就像是……他的内心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样。
顾景行感到这股压力沉沉地压着他的剑尖,使得他的剑尖不断下坠,像粘黏缠绕、绵延不绝的丝,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剑势上,九畹剑法中的诸多变化竟然一点也施展不开。云奕带着笑意的面容却仿佛从容不迫,像是有备而来。
“叮”地一声轻响,云奕手中的长剑黏在了寒英剑上,带得顾景行一个趔趄。他运劲想要挣脱,却骇然发现自己像是被牢牢捆在了云奕的剑上,连运了几次内劲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的手心不由自主地开始冒出冷汗。
是错觉吗?竟像是感觉不到云奕的底线在哪里,感觉不到……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寒英剑终究不如九畹剑好用吧。”云奕忽然开口了,轻笑着,像是一朵在暗夜中缓慢绽开的罂粟,带了几分蛊惑之意,“那就还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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