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阻拦者,杀!”
杜如晦一身戾气尽数激起,麾下嘶吼滔天亦大为愤慨,他们不明白平日机警友爱的同伴就为什么要盗窃文书,甚至为了金银珠宝抛却国家、抛弃战友。
夜晚山庄陷入惶恐,伙房走水莫名其妙,稍后书童于叶蒙山的书房里发出尖利惊叫。一道长长的,明显带有拖曳痕迹的血迹由书桌延伸到门边,星星点点的血渍洒落在窗纸与书架上,连熏香都无法掩盖房内的可怖血气。
书童跌跌撞撞冲过来报信的时候,叶蒙山正从池塘中捞起一个暗褐色的油布包裹,解开后现出一个中规中矩的方形盒子,不由联想起天策府内失踪的文书。
将要打开,书童从一侧撞开了叶蒙山——
一条黑色的细蛇从盒子里飞射而出,死死咬住书童的手腕,继而从手腕钻入肌肤,最终游到了心脏里。
叶蒙山又惊又惧,惊是盒内空空、有人刻意落下圈套,惧的是苗疆奇蛊深入山庄,不知周围还有多少这样可怕的物事?给书童合上眼睛,抱起他的尸体来到议事厅。
叶英、叶晖、叶炜几位庄主皆在厅内,一派严肃。叶蒙山哽咽难语,直接跪了下来。
“蒙山,不要害怕,山庄前辈尽皆在此,你大可安心。”
“说说进出洛阳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也好让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叶蒙山张了张口,无法对长辈言解释与唐氏“死人”相知相遇之事,便略过与洌宸相处的细节,挑了天策府招待周到、林家小将孔武有嘉等方面简单说了说。
叶晖皱了皱眉头,右臂环上了左臂,“蒙山,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晚辈所言绝无欺瞒。”
叶英听到这儿,摇了摇头,淡然道:“蒙山,书与友贵精不贵多。交了新朋友为何不带来让我们认识认识呢?”言罢往后招了招手,六名脸戴面具、身着深蓝劲装的男子同时现出身来。
浮光跃金池,掠影离绝地。
竟都是唐门的人。
“你可知前段时间日日与你相伴的...究是何人?”
便听得叶英低低一声叹息,几名男子都不约而同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自古离人易断魂,多情总被无情欺。
只略略扫了一眼,叶蒙山的内心几近崩溃:
一模一样的面容,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笑意,为首的那位只是礼貌地道了声“小少爷”,叶蒙山便觉得所有温馨的回忆、与点点滴滴寄存在心底最后的痴念都尽数倾塌。
他呆呆地走近两步,轻轻将手放在男子的脖颈上,手中是鲜活的、跳动着的脉搏,他想,是不是就这么用力地掐下去,他的洌宸就会回来了?
叶晖正要阻拦,却被叶英半路拦截下来,“让蒙山静静,他一个人自有分寸。”
片刻后,议事厅除了叶蒙山和六名唐门男子,便撤得干干净净。
“你们...究竟是谁?”
被握住脖子的男子低低一笑,连声音都如出一辙,“隐元会没有告诉你吗?”微澜的双眸饱含深情,暗使巧劲,仅凭单手就挣脱了叶蒙山,“唐洌宸只是一个代号,正如铮庭、御邢、栢莯这些都不过是千千万万战死兄弟的名姓罢了。我们生而无名,但愿意继承前辈的名义挑战高等难度的任务。”
14
“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嘘,不要出声,再忍忍,找到望月我们就一起出去。”
“哥!我疼...”
“乖,这里很危险,不要出声,疼就咬着哥的肩膀。”
忽地六人四马披星戴月而来,这些人高马大的访客每人都带着长鞭,一下子就卷倒了作为哥哥的少年,黎潜从背后跌落,只来得及听到哥哥大吼一声,“池儿,快跑!”便发疯般地冲进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草丛又长又高,一些低矮的灌木刮得人皮肤生疼,身上的伤口都放肆地嘲笑着兄弟二人的境遇,黎潜噙着泪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哥哥,哥哥,......”
猛地被一记噩梦惊醒,黎潜不可思议地盯着策府客房的屋顶,大脑仍有一瞬间的空白。
十多年了,无论用了多么狠毒的药,或是辗转各地努力去遗忘过往,这个梦境仍然如附骨之疽一般从未消失。
起身,到厅里取碗冷茶喝。
目光便黏着在门缝边的一枚飞镖上。
有人特地送信来了呢,是警告,还是某人的道别。
城鼓震,匣光漫。
良家子,快返乡。
噢,是道别。
起承转合龙飞凤舞,是林蓦钦的字迹。
然而再次认真扫视一遍纸条,上面隐隐透露的血气相当熟悉。拿出罐子里的子蛊,那小虫激动得绕着血点不住地打转。
“哥哥啊,这次就换阿池来救你吧。”
昼夜兼程,策马飞奔,三天后终于到达江南。
验过策府令牌,山庄守卫不疑有他,直接放人进来。叶蒙山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半路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反手出剑却被拆招,当下便见苗疆大夫一身黑袍,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哎,黎大夫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老朋友这些天养好腰子没。”黎大夫边说边扒人衣服,叶蒙山大惊,拼命捂住将要滑落的睡衣,“黎黎黎黎大夫你这是要作甚!”
黎大夫腕力惊人,哪里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只片刻功夫就把人扒得干干净净,然后从包裹里捣鼓出两套衣服丢叶蒙山头上,说,“你小情人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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