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病人寥寥无几。手术室有几个亮着灯,患者家属焦急地等在外面,安静地不发出一丝声音。
有时候他们会往这边看,大概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阵仗。
抢救室外面全是白袍子和黑西装,站了满了整条走廊。黑白的人群中间簇拥着高高大大一位公子,长得很是精神帅气,然而脸带怒色与担忧。恐怕是一位要紧的人出事了。
五月的夜晚还有些微凉。旁边有人拿了垫子过来,铺在抢救室外面走廊那一溜不锈钢椅子上。任啸徐一屁股坐上去,翘着二郎腿,手环抱在胸前。消化科主任正低声宽慰:
“没事,任少爷,抢救很及时,出不了危险。”
任啸徐只是铁青着脸等候,嘴唇紧闭,一句话也不说。顾家臣站在他旁边,知道他心情不好,只能暗暗地碰碰他的肩膀。
走廊的尽头挂着一个圆形挂钟,指针滴答滴答地走。走廊人虽多,却是规规矩矩,鸦雀无声,那指针走的每一下都能敲在人的心上。顾家臣在心里数着指针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数了多少下,任啸徐突然站起来,朝着厕所走去。他的秘书不放心,也跟了过去,顾家臣和他一起。
医院的厕所大概消过毒,还留着淡淡的氨水气味。任啸徐上了厕所,洗了手,却没出去,而是站在窗户那儿发呆。
窗外是满目的万家灯火,璀璨得好像满天的星星都洒落在地上。是谁把星星串起来了呢?是谁把它们挂在树上,挂在道路两旁,挂在高楼上,挂在江水的两岸,挂在千家万户的窗户里,挂在情人的心头里……
明亮闪烁的灯火倒映在任啸徐的眼睛里,映在他的眼底,深深的,就像是他的寂寞。高天上一轮新月,月色如霜,那样清寒,那样凛冽。一丝风吹过来,吹散了鼻下氨水的气味。
可鼻腔里失去了那一种刺激,心里的担忧就突显出来。
任啸徐觉得有几分无力,心上像是有一根细丝牵扯着,牵扯着他的心跳,每一下,每一下。一颗心悬在半空,极度空乏,极度的不安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要把那根丝挣断了,心脏就要落入无尽的深渊,深渊里是连绵千里的黑暗。
他好累。可他不知道该向谁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手插在裤兜里,握紧了,关节都有些发白。
背上突然一阵暖意,顾家臣贴在了他的背,双手从他的腰际环过,手掌放在他的胸前,轻柔地,轻柔地抚摸着。
“没关系,医生说了不会有危险……”顾家臣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软语宽慰着。
第22章
他抱着任啸徐,思绪却飞回很早很早以前。
那是他第一次去任家大宅,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六月天。任啸徐说要带着他游泳。
露天游泳池的水碧蓝,玻璃一样清澈见底。阳光投射在水中,浮起一层一层波浪似的光晕。
顾家臣不会游泳,抱着浮板也不敢大胆地游动。游泳池最浅的地方深度是一米五,水刚好压在顾家臣胸口,压得他整个胸腔闷闷的。
任啸徐在一旁给他示范动作,他只穿一条泳裤,裸露的上半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肌肉已经有了成熟的线条,下巴上是刮过胡须的一片青色。
任啸徐先示范了蛙泳,然后是蝶泳,最后是自由泳。一边示范一边还解释着:
“最简单的是蛙泳,你先学这个,不许狗刨,太丑了!蛙泳就三个动作,蹬腿,划手,抬头换气……”
他的声音清朗,从水面传过来,就好像风铃一样悦耳。顾家臣只是沉迷在他刚刚的示范动作里。蝶泳的动作那样帅气而有力,仿佛蛟龙出水一般,又像鲤鱼集齐力量的奋身一跃。任啸徐如丝的黑发浸了水,划破水面抬头的那一瞬,水珠就从发尖四下散落,折射着阳光,好看极了……他的肌肉一块一块,那样匀净,那样标致,顾家臣不知不觉把脸都看红了。
顾家臣沉溺在那种美好的画面中难以自拔,任啸徐示范了半天,看他没反映,一巴掌轻轻拍在他头上,他才如梦初醒一般说:“你游得真好!”
任啸徐没好气地说:“我游得再好又怎么样,光看又看不会!”
顾家臣只好勉强在水里挣扎了一下,呛了几口水,就再不愿意动了。任啸徐忙活了一下午,就只教会他一个仰漂。
看见顾家臣像死人一样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任啸徐都快笑抽了。但是顾家臣还是觉得自己是很认真地在学,而且认为自己很能干,扑腾了一下午,就学会怎样漂在水面上了。
他想,这样以后落水就不会淹死了吧!模样很得意。任啸徐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捉住他往水里按……
闹了一个下午,夕阳西下,天边浮起了晚霞,他们才从池子里爬起来。在淋浴房冲了身体,任啸徐拉着他要回卧室泡澡。顾家臣就先去卧室里等着。等了半天任啸徐也不来,他就偷偷出去看。
那天下午的阳光真是艳丽,夕阳的余晖红艳艳的。顾家臣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他胡乱穿着一件t恤,脖子上搭了条毛巾。走在有着一根根白色大石柱的走廊里。
走廊的石柱切割了光线,他在里面一直走啊走,走啊走。走廊那么长,向外面望去是一片山清水秀,绿树苍苍。
他终于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任啸徐的身影。
任啸徐穿着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像云朵一样,浮在蓝天上。他头上还滴着水,确是低着头跪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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