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过太多的折磨。现在连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想去相伴一生的人,也将遭受这些苦难。可他能怎么办?
他安抚住了芸湘,拉着那个孩子回了家,让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抱上忆白。让她带上家里如今尚未被典当掉的值钱东西。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必须要去做什么。
他看过太多人在自己面前消失了,而那些人他都没能留下来。所以现在他必须去做点什么了。
“听我说,芸湘。”他身上背好了东西,撑着油纸伞,带着已经戴上包裹的女孩离开家,“还记得当初邀我唱戏的吴老板吗?他们戏班子现在就在桐城。”
芸湘似乎预料到了师兄要做什么,忙抓紧了改改的手:“师兄!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你身边!”
“带上忆白,我前几日还见过吴老板,他说了,若你愿意跟着他走,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师兄——”
“你不是想成角儿吗?”
芸湘猛地摇头:“角儿不角儿的我才不在乎呢!师兄,师兄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改改拉着她一路疾走,忆白蜷缩在襁褓中,小脸不大舒服地皱在一块。
“乖,你听话。桐城如今待不得了,你必须跟着吴老板去。别怕,你出城以后,师兄自然会想方设法去找你的。”
“师兄……”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吴老板所在的地方,那退了休的老戏子看见改改第一眼,就晓得是出事了。男人并不多问,只是在拉着芸湘进来时,望了眼撑伞站在雨中的青年。
“还回来吗?”
改改笑着摇了摇头。
“那这孩子呢?”
他答:“有几分天赋,就劳烦吴老板了。”
接着便又冲进了雨里。
改改又回了凤轩斋。
重新再进凤轩斋,他反而不急了。他换了身白色的长衫,挑了自己最中意的那把琴,选了最大的一把伞。再出门,天都已经黑尽了。改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他在黑暗中将凤轩斋的门一扇一扇地关好。惠娘房间的门,梨花房间的门,四姨房间的门,他自己房间的门。厨房的门,厅堂的门,沿河的那扇门。
最后是那扇黑色的油桐大门。
都关好,这才不紧不慢,踏入了茫茫夜色里。
其实从最最开始,改改就知道,仇天酬这样的人,自己是千不该万不该招惹的,仇二爷是正经人,正经到眼里容不下沙子,这样的时日里强硬的像是一块硬铁。而自己呢?自己是最没有骨气的戏子,只要是有客人,只要人家愿意给钱,该如何唱就如何唱,不会多问半个字。
明明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偏偏像是菟丝子一样缠在了一块,又能有什么办法?
到了长佐宅邸前,改改抬头看了眼戒备森严的宅院,与门口的人道:“劳烦通报一声,凤轩斋改改,来为长佐先生演奏。”
其实改改知道,照理来说,惹到日本人的,是凤轩斋,整个凤轩斋。日本人就算要抓,也应该把他和仇天酬都抓起来。听芸湘说了,仇先生一个人将责任全部担下。
日式的院落,这宅邸本来是桐城一位富商的。再如何慈眉善目的日本军人还是日本军人,照样是在这片土地上剥削蚕食过活。
长佐望着那名戏子进了屋,恭恭敬敬和自己行了礼。他早就猜到这个人会来。
改改和仇天酬其实有些地方很像,身量、体型、发型。如若再略加乔装打扮,那么就更加区分不出来了。
长佐抬了抬眼,问了改改一个问题:“你对人的性命,怎么看?”
改改屈膝坐下,抱着琴垂头道:“人的性命,本来就应该是没有区别的。”
“是。但在不同的情况下,人的性命有的时候犹如草芥,有的时候贵如珍宝。”长佐为自己倒上了茶,“所以在我眼中,人的性命,其实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改改没有说话。
“既然你来了,你就应该知道,我希望你做的事情。”
“我想求您救天酬。”
长佐摇头:“不,不是这件事。这件事情我做不到,仇天酬是我皇军的敌人,是我的敌人。我如何会救我的敌人呢?”
“但他同样也是您同窗四载的同学!”
“仇君早就不认为我们有同学情谊了。”
改改深吸了一口气。
“您说了,人的性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人的死,又有他们的价值所在。”
长佐看他。
“仇先生能治病救人,他若能活着,许多人便能活着。”改改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但我只是一个唱戏的,我若死了,别人并不会因为我的死,而受困分毫。”
“这种事情,一定是要有人死的。”长佐说。
“是,我知道。”改改把琴往前一放,“我知道长佐先生希望我做的事。这也是我祈求您,做的事。”
只要换身破点的衣服,面上抹上灰,然后把头发剪了,没有人能认出来他和仇天酬。
长佐说:“上面要求,明天一早,就要实行枪决。”
“好。改改万分感谢您。”
改改真的觉着,遇上仇天酬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他就是这样一意孤行,即便劝也劝不住,难道要他放弃治疗那些革命者吗?改改哪里能把这句劝说说得出口。
到监牢的时候,仇天酬被下了mí_yào,靠着湿冷的茅草睡得正沉。改改看着他身上那些伤痕,心中抽痛,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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