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这样,伶仃破碎,风雨飘落。
可还是按耐不住,改改还是想问。
他那日从茶馆里唱完戏回来,正见仇天酬在院落里头晾晒草药,瞧了眼厅堂,别人都不在,便叫了他名字。
仇天酬转回了身来看见他说了一句:“回来了呀?”
改改“哎”了一声,将琴放下,说:“天酬,我……我有事要问你。”
男人擦了擦手,去给改改斟茶:“什么事,你问。”
改改说:“惠妈妈的病,我一直都想问你来着。葬了梨花也有好些日子了,怎么就是不见得好呢?不是你说急火攻心,调养过来就行了嘛?”
男人面色僵住了,他侧过头,改改的眼神却马上追了过来,声音也急了几分:“你与我说啊,这家里头除了你我还有谁能担事了。惠妈妈到底怎么了?她这病能治吗?”
“惠娘的病……”
改改看他迟疑着想转过身,他晓得这就是男人想方设法找理由搪塞的征兆了,便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强迫他给个答复:“你也不要骗我了,有了四姨之前那档子事,你说我还能信你们联合起来撒的谎吗?你尽管告诉我真相就是,到底惠娘的毛病怎么样了?”
仇天酬暗自叹了口气,他四下张望了一番,拉着改改去了往堂中椅子上去,安抚着他先坐下,先说了一句:“那我如实说了,你别情绪太激动,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改改的心也就随之沉下了。
“……很糟糕吗?”
对方舔了舔嘴唇:“说不糟糕,就是骗你。既然你让我实话实说,我就实话实说了。改改,惠妈妈的身子也不行了。”
青年握着扶手的指尖一下子收紧了。
“不会吧?不是,不是咳嗽吗?”他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仇天酬在他膝前半蹲了下来,两手放在了他腿上,“我和廖医生一起做的检查,人在受情感冲击时会吐血其实是急性胃出血,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急性胃出血都可以靠调理慢慢恢复过来,但惠娘的胃,在此之前就已饱受创伤了。”
“什么意思?”
“她的病灶就在胃,而且,没有足够的药物和时间,难以治愈。”眼下境况,能想办法治疗伤风感冒都成问题,更何况这种病?
“再加上这段时日以来她所受打击,我怕惠娘……”
“就不能治了吗?”
战火纷飞,外有饿死冻莩,凤轩斋里能够吃饱穿暖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何谈治疗?
若说四姨的死,是心痛,梨花的死,是心寒,那惠娘的病,已然成了改改心头病灶。
“那,妈妈若死了,我们又还剩哪些人了?”改改嘴角拉扯,苦笑着伸手按住了眼睛,“四姨没了,梨花没了,就连妈妈都……那凤轩斋又剩了谁?”
可这有什么办法啊!
“改改,你……”其实仇天酬想说你至少还有我,可至少还有他又有什么用呢?爱的人是爱的人,遇上一个相恋者确实难得,但那些死去的难道就不是他所爱的人吗?那些不仅是他所爱的人,更是他从小到大一同生活的亲人。
生老病死确实无可逃脱,但短短一年之内就这样如同灾难般降下就让人一时难以招架了。
想了想,仇天酬最终只是伸手将他环抱进了怀中,轻轻安抚着他背部缓缓道:“有些事情,若真的改变不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惠娘在这段日子里过的舒心一些。”
是了,除此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改改叹了口气,微微推了推男人的手臂,轻声说:“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那我跟你上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头有点疼,上楼睡一会儿就好。”
雨打芭蕉,碎了一地的梧桐金黄。仇天酬看他背影,长叹口气。
凤轩斋迟早要散,这事他心里已隐隐有预感,只是不愿让改改知道心中难过。且不说惠娘的病,就如笙如今情况,在这院落里也极有可能是留不住的。改改一面说许他师弟想方设法报了心中仇恨,可又惦念着师弟,为他安危担惊受怕。
如笙知道师兄的想法,所以有的话,他不与改改说也不与惠妈妈说,单单只和仇天酬说。
“先生,这仇,我报。”那时如笙就曾如此坚毅说过,“为了报仇,即便是拿去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可这件事情,我自己虽不怕,师兄、妈妈却一定会为我担心。”
叹了口气,如笙拜托了他:“还望先生帮忙,届时,能好好安抚我师兄。”
如笙是那天在诊所送廖医生一家走的时候和仇天酬说起这事的。男人看少年眼神,看得出他心中早有打算。仇天酬知晓,这种事情别人也拦不住,便叹了口气,如兄长般问了他一句:“那,你可有什么打算了?”
如笙望着河道中渐行渐远的乌篷船,只说了两个字:“参军。”
日子一日寒过一日,立冬的时候,惠娘忽然拿出钱来,叫改改出门去找以前老做衣服的金裁缝。
“要做什么,妈妈?”
惠娘说:“入冬要过年了,给你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那钱袋子沉甸甸,里头是惠娘前段时间收回来的赏钱。改改说:“这做新衣裳哪里用得着花你的钱,我这里有。”
“用我的吧。”她说,“我有几身重要的衣服要叫金裁缝做呢。”
改改心中一咯噔。
“妈妈什么重要的衣服?反正家里头我手艺也不算差,要不然我给你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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