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愧疚,珍惜地借外甥臂力下了马车,连连点头:“好,好,你放心,舅舅再不会坏事!这事儿都怪我,激动过头了,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容佑棠苦笑,他在发热,烧得头重脚轻,走路像踩着棉花,慨叹道:“其实,我也不想瞒着了,真的,心太累。我之前顾虑重重,无数次想坦白,可殿下和郭将军他们待人实在太好,我越想越不敢,怕没脸、怕他们气怒……其实现在挺好的,再不用遮掩,无论何种惩罚,都是我该的。”
“表哥,如果在京城呆不下去,那咱们就回家!家乡虽不及京城富庶繁华,但也有书院、有街市,到时你接管姑母的嫁妆铺子和田庄,保证衣食无忧,咱们这一辈好几个表兄弟呢,到时可以一起读书!”容瑫年纪小,涉世未深,天真地抱着“此处不留爷,爷回老家住”的念头。
“多谢。”容佑棠轻笑了笑,对突然冒出来的表弟印象不错。但自容怀瑾死后,他从未想过投奔依附外祖家。
对普通京城人士而言,江南实在太远太远了。而且容怀瑾当年犯倔,确实和娘家闹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她后来谈起就哭、想起也哭,柔肠寸断,导致容佑棠对外祖家不甚了解。
容正清直接命令:“瑫儿,待会儿你不准说话。”
“……是。”容瑫焉巴巴应声。
李顺手脚麻利,搬下历次所获的王府节礼、赏赐,容佑棠也帮忙,他动作很慢,慢得不能更慢——他心虚,惭愧,极度窘迫。
容家人这奇怪的举动很快引起门房注意,相熟的几个小厮观望片刻后,颠颠儿的,笑着跑下宽阔王府门阶,争先恐后嚷道:“嘿,原来是容公子来啦!”
“今儿刮的什么风?容老爷子好,小的给您请安了。”
“容公子,这、这些是?需要小的们怎么做?”
小厮们嘴甜热情,虽好奇悄悄打量容正清叔侄,但并未询问。
他们还像从前那样待我?是真相尚未流传开吗?
其实,是庆王下了封口令,所以只有傍晚跟着的十几人知情。
无论如何,容佑棠放心许多,但还是不敢怎么正眼看人,只含糊道:“我有要事求见庆王殿下,不知可否请通传一声?”说着伸手往怀里一掏——
瞬间大窘!
出门急,人又烦乱,没带钱袋子。
幸亏容正清就在旁边,他忙给了打赏,解了外甥的急。
“哎哟”
“这怎么好意思呢?”
“您压根用不着通传啊,直接进去就行。公子总是这样谦和,让小的们好生敬佩。”
几个小厮推辞数回后,高高兴兴双手接了赏,尽心尽力帮忙将容家的半车东西搬进王府,层层上报,管事本以为是寻常节礼,可一验视:咦?这不是我们府里出去的东西吗?容家怎么给送回来了?
管事疑惑不解,忙上报,最后报到管家耳中,后者深知家主对容佑棠的爱重,问明后立即匆匆赶去禀报庆王。
此时,赵泽雍等人正在书房商谈要务。
“征税不易,派谁办都艰难。不过,大殿下与二殿下公事尚未办妥,却又因私怨争斗,陛下十分不满。”定北侯郭衡缓缓道。他较少过来庆王府,且并未承袭父业从军,在老定北侯战死后,袭爵留京,撑起定北侯府,现任工部尚书一职。
郭达幸灾乐祸道:“据盯着的人反馈而言,二殿下身边的人疏忽大意,似乎有什么把柄给大殿下抓住了?”
“结党营私的把柄。”伍思鹏说。
“他们斗来斗去,险险打成平手。”郭远淡淡鄙夷道:“结党营私,此乃韩太傅与平南侯最擅长的,争相往各部要职安插亲信,威逼利诱笼络朝臣,嘴脸丑陋。”
赵泽雍端坐左上首,邀舅舅并排坐右侧。他全程腰背挺直,面无表情,下颚紧绷,极少参与讨论,手边清茶一口没喝,任其凉透,换上热的,也还是没喝。
扫视整个书房,处处皆有容佑棠印记。
赵泽雍过目不忘、记性甚佳,随处一看,立即能忆起与容佑棠相关的点滴:他坐过的椅子、他收拾过的书案、他磨墨、他洗笔、他聪慧机灵整日笑眯眯、眼睛灵动有神、有事过来、没事也来、仰慕追随本王左右……
难道那些全是假装的?
他忍辱负重,不得已才亲近?或者准确地说,他利用本王?
胆大包天的混帐东西!
混帐东西,他竟敢欺瞒本王?真是、真是……
赵泽雍怒火熊熊燃烧,握拳,几番迫使自己平心静气商讨公事,却时不时想起“混帐东西”,极力隐忍。
“二殿下身边的帮手良莠不齐,听说这次出了大纰漏的,乃是其姨表弟周明杰——”伍思鹏尚未说完,郭达就咳嗽,拼命使眼色:伍老啊,您这回不小心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哎!
郭远若有所思地望向弟弟。
果然
赵泽雍忍无可忍,冷冷道:“姓周的混帐东西!”
因为下了封口令,故在场只有他和郭达两人知道容佑棠的真实身份。
“殿下,周明杰可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伍思鹏忙问,他想当然以为周家出手坏了庆王大事。
“很难饶恕。”赵泽雍凝重道。
郭达心里着急,碍于父兄在场,面上不好如何,只得迅速拿话岔开:“周明杰办事不力,已被二殿下厌弃了,即使他母亲再入宫找皇后哭诉也没用。”
“殿下,”郭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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