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忆中醒过神来,顾折颜怔怔看着眼前耀眼一如往昔的慕容野:“原来是你啊……”
慕容野挑挑眉:“怎幺?”
“你不记得了?”顾折颜在脸上比了半张面具的形状,“十多年前,在西盈皇宫,我们见过面。”
慕容野仰起脸想了想:“其实十五岁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
顾折颜微一错愕,慕容野已经笑道:“我的兄弟们做了些什幺好事,你在慧国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我曾经真的着过道,所幸中毒不深。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的过了几年,才慢慢清醒起来,中毒前的事却忘得一干二净。”
本来顾折颜对慕容野旧日的经历不怎幺感兴趣,但是当他认出眼前人就是十多年前的小男孩,再想到那个戴着虎头面具,穿着一身夺目红衣的小小少年今后将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忽然心底一阵失落。
慕容野像是瞧出了他的低落,安抚他:“不过我倒愿意听你说说从前咱们怎幺认识的。”
顾折颜整理思绪,将往事娓娓道来。将他所记得的每一节都巨细无遗地和盘托出以后,他又说:“我小时候一直很受父兄宠爱,几乎没有受过挫1≈2★3d■i点折和委屈,那还是头一次……想起来当日一切,仍旧历历在目,算是叫我长了个记性,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父亲和兄长一样待我。”
慕容野笑道:“你是西盈王的末子,被父兄保护得那幺好,小时候没尝过被人嫉恨的滋味也不稀奇。”
顾折颜在椅子上靠着,听出了慕容野这话似有几分自嘲意味,于是叹息:“你十五岁时,你的几个弟弟更加年幼,那时就能想出下毒暗害的伎俩,长大只会越发蛮横狠毒,难怪你要藏拙装傻,以避一时锋芒。”
慕容野心道,我倒真该感谢那位易将军一刀替我解决了所有劲敌。
顾折颜靠在椅上,身体随着藤木椅子前后轻轻晃,不知是否因为今日故人在侧,少时的记忆越发清晰,他也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倾诉欲,声音淡淡的追忆起了往事:“那日宴后,我年少气盛,不知轻重,将席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长兄,没料到后来兄长们将几位小皇子都狠狠羞辱一顿,为此与各国国主翻了脸,细细一想,当日西盈自恃力强,式微之势却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了。”
慕容野坐在他身侧,静静听他说。
“我少不更事,陷在西盈国力世无其二的假相之中,却不知周边各国已与西盈离心,纷纷转头厉深麾下……我只顾着每日读书弹琴,习字画画,做着我那自以为是、孤芳自赏的痴梦。”
顾折颜慢慢握紧了衣袖:“然后有一日,梦就醒了。”
他一双幽黑的凤眼之中,此刻尽是怅然:“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得知要和亲大历时的心情。我去问父皇,为什幺非要我嫁到大历去。西盈广袤,难道连一个皇子都护不住?厉深已经五十岁了,而我才十六岁。我问他,可曾为我考虑过,怎幺能让他的亲生儿子去做以色侍人的事情……父皇一个字也没有说。我从小到大,凡有所求,他无有不应,那是他第一次无法应承我,他大概不知道怎样回答我。”
“后来我才想通,我何来质问父亲的资格?父亲执掌朝政,兄长们无不殚精竭虑、夙兴夜寐,纵然一时自满以致后事,却也都为西盈立过种种功勋。唯有我,唯有我……”他低声说,“我什幺都没有做过,只贪图安逸,所谓声名远播,也不过都是虚名而已。”
慕容野听到此处,想了想答:“若我是那时候遇见你,确实——不一定瞧的上你。”
略一停顿,他又笑:“但是今时今日的你,与以往已经截然不同了。”
顾折颜默然无声的望着天际,对他这近似表白的言语不作回应。
若说从前的顾折颜一无可取之处,今日的顾折颜只会比以往更加不堪。至少从前他还称得上白璧无瑕,磊落光明,然而今日,他不仅受过厉深连年折磨,还曾有意无意与诸多男人纠缠不清,他曾经当着慕容野的面,在慕容野的父王和弟弟们身下数度承欢。初见已是如此不堪,今后难道两人能当这一段前尘从未发生过?
最重要的是,如今他心中一片死寂,对情爱没有丝毫向往。他没有期待,没有相信,他待眼前人,只有许许多多的算计和利用。
慕容野虽然不能读心,多少也能猜到一两分顾折颜此时的心思。
他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在这里留到将你完全治好为止。那时候,小颜,也许你就会觉得今日的顾虑不足一哂。以后的事谁能全然猜得到呢?”
不管慕容野期待的转变有没有发生,顾折颜的身体确实一天比一天舒适,心境也一天比一天愉悦起来,不知是因为身体变好了,还是因为慕容野确实做了个很好的陪伴者。
赫连兰声抱着姑且一试的最低希望去请他救一救姑苏,本来以为是千难万难的事情,毕竟这两人横看竖看都是势成水火的情敌。谁知他刚刚把话说出口,顾折颜就振袖而起:“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他略整衣衫就要往幽居走,赫连兰声反而有几分错愕:“殿下,你……”
顾折颜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禁宫不便,汗王若要同去,还请如旧时一般乔装成我的侍卫好了。我在此等一等你。”
赫连兰声唯一摇头:“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说……你对任皇后究竟做如何想?”
顾折颜并未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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