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个陌生人,陌生的眼神里,流露出陌生的憎恨,这对他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宣逸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街边喜笑颜开的一对小孩子从身旁而过,正两小无猜地手拉手看着一个摆糖摊的老伯画糖人,不时有年轻男女从身边路过,姑娘手里总是或多或少地拿着六角荷。
放眼观这夜间街市,能依稀看清一对父子正迈入一家酒楼,透过酒楼敞开的门内,被点得通明的烛光映在孩童脸上,显得天真而可爱。
世间繁华、人间百态,然而当他独自一人站在熙来攘往的街道,看这尘世喧嚣,宣逸却觉得遍体生寒。这些如烟的凡尘山水好似一出戏,而他自己则是站在戏外之人,与这人间的悲喜格格不入。
他脚下不停,仿似一直走,就能走出这出戏,这出只有他自己的独角戏。
忽然,胳膊被一把扯住。宣逸被拉得骤然停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一回眸,那人仿佛冲破三千凡尘迷雾,出现在他眼前,闯入了他的戏。
“你怎么了。”澄澈的男音传来,震动了他的耳膜。
原来,他有这么高了吗。宣逸看着眼前的友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记得十六岁时,明明几乎可以和孟澈平视。而现下,他的视线却需要上移两寸,方能与他对视。
“没事,出来走走。”宣逸勉强扯出嘴角一抹笑意。
孟澈松开他的手,站在他身边。宣逸心里很累,并不想开口说话。只是依然慢慢前行。
来到一处卖花的摊子,孟澈拉住了神情恍惚的宣逸,宣逸被他一扯,不明其意,只好候在一旁。
“劳烦请给我一束。”孟澈很有礼貌的对摊贩说,并拿出几枚铜钱递过去。
小贩看见来买花的人身长玉立、风仪卓绝,一身深红色的深衣衬得他原本昳丽清冷的容貌俊俏雅致,几乎将一双眼珠子瞪出来,噎了好几下才将讨人欢喜的场面话给说了出来:“谢谢公子,祝你得偿所愿。”说完,喜滋滋地双手捧上一束六角荷给孟澈。
一路上,孟澈又如此停了好几次。宣逸心情不佳、意兴阑珊,便随意跟随孟澈同行,他喊停他就停,他前行,他便也随之前行。
如此行行复行行,宣逸一片空白的脑海终究起了波澜。身旁那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人,让他觉得有种回到尘世的踏实感。原本空洞洞的心,随着他紧跟的步调,正一点点被不知名的暖流回注一汪清泉。
又行一阵,宣逸虽然心情依然低落,可总算没刚才那股想要抛弃一切的绝望感和孤独感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停了下来。
“给你。”宣逸愣愣地将视线垂下,看到孟澈将方才买的那束六角荷轻轻放到他手里,蓝紫色的小花开的娇美可爱,虽不似牡丹艳丽,却别有一番风情。
“噗!”宣逸看着这些娇嫩的小花儿,一个没忍住,笑了。
“孟澈,你知道这花什么意思吗。”
“……”孟澈静静看着他,不言不笑,神情专注而严肃。
“这花,以后等你有了娘子,才能送她。”
孟澈的丹凤眼内波光一闪,随即他垂下眼帘,望着地面,上挑的眼尾似一笔一画勾勒出的丹青,在月光清幽的夜里韵味沉浓。
宣逸见他神色似有话想说,却闭口不言,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心下自我检讨一番。
再烦恼也于事无补,事情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等明日宣瑞心情恢复一点,他在找他开诚布公地谈谈吧。孟澈难得来一趟邵阳,我如此这般只顾自己,害他担心,实属不该。
如此想来,宣逸将心里的阴霾收拾妥当,将精力集中到孟澈身上。一眼,就瞧见他手里正提着天灯和一只竹篮。
“你买了天灯?”
“嗯。”
“嘿!想不到你还没那么古板,今夜风大,正适合放灯。走,我带你去柳清河边,那里的九曲桥特别漂亮,现下已入夜,正适合放天灯。”
“好。”孟澈见他恢复了神采,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宣逸一边带着孟澈沿街而行,一边和他介绍各处酒楼、景致。不知不觉间,心情缓了不少。
柳清河两边柳树遍植,晚风一吹,柳枝随风款摆、悠然景致自成一派。此时已近亥时,秋夜露重,九曲桥上已无半个行人。
宣逸取出随身带的火折子,将天灯的灯芯点燃,单手举起、顺着晚风轻轻一托,天灯便乘风缓缓升起,莹黄的光从天灯上柔柔散开,宣逸才意识到他们还没许愿。
“哎?!忘记许愿了。”宣逸眉头一蹙,可惜道。
孟澈素来话少,宣逸也没想他回答,权当自言自语。却意外的,得到了他的回答。
“我许了。”
宣逸猛地回头看他。
两年不见,孟澈好像……有点变了,变在哪儿呢?
——有一点活在人间的味道了。
宣逸定定看着孟澈的眼睛,那人往昔淡漠的眼眸里正流露出让他惊讶的温柔。
宣逸心下一悸,错开目光,看见他手里的竹篮,夜色幽暗,河畔又无食肆酒楼,他无从看清篮内物事,便开口好奇问道:
“此乃何物?”
“烟火。”
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居然能买烟火?
宣逸听了顿觉有趣,眉毛一挑,斜睨着眼前人,勾起嘴角、邪气一笑,将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摸摸下巴,语调懒洋洋的,逗他道:
“嘿!可以啊孟小郎君,还知道买烟花了。两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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