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怡声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将这株杜鹃连根带须地刨出来,捧在手心里,是慎之又慎地移植到老六的坟头上,末了,江怡声抹平地面,用手拍两了拍——哪能用脚跺!大不敬呢!
他惆怅极了。
江怡声惆怅地闭闭目,做人有今生,未必有来世;今生做兄弟,来世就未必。一世人两兄弟,文殊,此仇必报——倾我家产,倾我余生。
他说我。
江怡声自称“吾”的时候,他贞静自律——堪称带发修行!守着英租界的大本营,江怡声极少出门——隐隐有种避世的味道,他不关心时事和时局。他很少有交际。他的书房就是一座王国,他是国王,他的子民就是一屋子的书。只要战争没有打进上海的英租界,他绝对会老死。
——他好像一只小小的蜂蛹,常年委顿在透明薄软的胞衣里面,隔离一切外面的声音——根本就是跟现实脱了节!
他自称“吾”的时光,终止在文殊死亡的那一刻。那一刻,他,江文殊;他,江怡声;他,杜仁希——他他他,他们都不得超生。
杜仁希想,我永不得超生。
——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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