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东华宫就看见长乐公主站在回廊深处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说不清是惊是喜,公子渊赶忙行礼:“草民公子渊见过公主殿下!”
“公孙公子请起”,长乐轻轻点头,伸手递过一只金簪:“十五年了,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喜欢的样式。”
公子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既不答应也不否认,稍长的刘海刚刚挡住眼睛,只能瞧见紧抿的双唇。
见他不接过金簪,长乐自然地带回发间,偏过头看着庭院里的一株梧桐树道:“这株梧桐树是为端妃娘娘种的,当年父皇特意从江东移植过来时说要留给凤凰栖。我记得刚种下它的那会儿,正赶上父皇带我和四哥去西北寻访,你看一转眼它都长这么高了!小白哥哥,这些年你去过江东了吗?看没看到梧桐开花?”
公子渊的肩膀微微抖动,声音也是断断续续:
“人言梧桐……春来花,
你……你带摇曳云鬓斜(xia)。
玉鸟衔花真亦假,
几多岁月忆韶华……”
长乐公主正准备弯腰去扶,却被公子渊生硬地挡开:“公主……你是公主!”
“小白哥哥”,长乐退后一步,脸上笑意消散:“公主又怎样?乐乐还是乐乐,可是公孙公子,你还是当年那个愿意送幼鸟还巢、善良的小白哥哥吗?”
“你不是乐乐,我也不是你的小白哥哥”,情绪稳定下来的公子渊说得平淡:“你是长乐公主,而我只是晋王的一位幕僚。”
“那你为什么要去害青梅!”长乐几乎是脱口而出。
公子渊没有抬头看长乐,声音里却多了急躁:“就是因为她在,你才不开心……”
“你住嘴!”长乐顾不上许多规矩,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鲁地低吼道:“我不开心?就因为你觉得我不开心?就可以去杀人?!那是一条人命!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人命?”公子渊忽然笑道:“公主以为人命值几个钱?一只金簪就足够换取我全家性命!公主,人下人不是人!”
“我不喜欢这样的你”,长乐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我不知道后来在你身边发生了什么,但小白哥哥是你说过万物生而无价,哪怕低如蝼蚁,弱如雏鸟亦可敬畏。”
公子渊摇头轻笑:“十五年前?我才刚刚八岁,不过学了些听来的话,都不甚懂,自然说得轻巧。”
长乐闻言怒气胀满胸腔,千万话语全压在舌尖,想要辩驳反而失了言语。长乐咬了咬下唇,挥退宫里的下人后转身离开,独留下公子渊一人跪在空荡荡的长廊里。
西风吹过,梧桐树的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公子渊终于抬起头,瞪大泛红的眼睛看着那不算高大的梧桐树,自己喃喃道:
“宣城青柳帝都花,
童言戏语许谁家。
谁记梧桐树下话,
谁愿落英挽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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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岳秋是什么人,一个在文渊阁修了半辈子史书的编修。放眼天下能知道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但他的女儿却很有名,至少在大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叫郑柔!就是新婚之夜拿花瓶砸死新郎官“花花太岁”骆少恭的郑柔。
当高公公找到郑岳秋的时候,郑大人正伏在书案上校对古籍,官袍的袖口上还沾着点点墨迹,怎么看都是一副软弱无能的老实像,也难怪他能被老婆呼来喝去!
高公公瞥了一眼郑岳秋,拔高音调有意说道:“杂家听说这罗夏山可是个有故事的地方,所以特来请郑大人给杂家讲讲,就当闲来听个趣儿。”
郑岳秋当时就变了脸色,这些年他最不能提的就是女儿郑柔。悔也罢恨也罢,他一个小小的编修又能把有权有势的晋王爷、炙手可热的皖大人怎么样?
看着郑岳秋的脸变成猪肝色,高公公满意地笑了,叮嘱贴身的小太监出去守在门口后,凑近郑岳秋道:“你恨皖紫霄吗?”
郑岳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紧咬牙关不敢轻易吐露一个字。
瞧出了他的心思,高公公拍拍郑岳秋的肩膀道:“怎么能不恨?多好的姑娘就这么叫皖紫霄养的狗给祸害了?若是郑小姐能与骆家少爷好合,现在的孙儿都应能叫郑大人你一声‘外公’了!”
身体剧烈的抖动,话还未说两行老泪却已夺眶而出,郑岳秋失控地低声啜泣。
一把岁数的男人哭起来当然不会什么梨花带泪悲戚戚,但那份压抑的痛苦却更令人感到难过。
高公公也适宜地抹了抹眼角,低声道:“杂家我是个阉人却也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郑大人你就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害了郑小姐的人逍遥自在?”
郑岳秋声音颤抖:“是柔儿自己想不开……怨不得别人!”
“郑岳秋你个鳖*种”高公公跳起来,指着郑岳秋鼻子大骂:“郑小姐年少无知,你也是老糊涂!那个什么什么薛青木算个什么玩意!要不是皖紫霄在背后撑腰,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敢去勾引宅书屋的闺秀;要不是皖紫霄从中挑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又怎么会做出杀夫这么荒唐的事;要不是皖紫霄为了自己的颜面弄什么合葬,又怎会使郑小姐在死后还被人耻笑不洁!郑岳秋你个老*混**球!”
完全被高阉人激怒,郑岳秋先是一愣而后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皖紫霄真是该死!”
似乎比预想中还要容易,高公公点头头一笑。
没隔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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