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一如他之前来时那样清幽,当季花草枯败的枝叶已经剪去,院边小锅上依旧用慢火烹着茶,小童跪坐在一边用长柄蒲扇扇着。张良撩开竹帘,意外地看到一位身着绛紫华服的友人,这位友人细品杯盏中的清茶,像是对这的茶水已经格外熟悉。
“韩非兄。”张良走上前深深一揖。
“对我还施礼,子房真是客气了。”韩非说道,拂袖引他入席。
韩非和张良是忘年之交,同出于韩国,韩非是满腹治国经纶的贵公子,张良是五世相韩才华出众的世家子弟,二人早在宫内相识,还是韩非引荐张良入儒家学习。
“韩非兄为何那么急着叫良,良还以为荀师叔有急事。”
“不是老师有急事,老师昨日宿醉,还在里间休息。”韩非品茗了一口茶。“我此番顶着老师的名义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张良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慢慢放下手中的杯盏。
“我要回韩了。”韩非说道。
张良瞬间愣住了,“为何?韩非兄为何不再等几年,等良学业完成一同回韩。”
“我怕你到时候也不愿回韩吧。”韩非调侃道。
张良无言。的确自己是舍不得二师兄颜路,舍不得小圣贤庄,但他此时也舍不得面前的挚友。
“子房远在齐国,是不知现在韩国的疲敝吧。”韩非无奈地说道。“大将军姬无夜专/横多年,已经不把我父王放在眼里,还多次……多次暗示想娶红莲为妻。我此次回韩,虽不能一举击破姬无夜势力,但也能稍微压制,不至于我什么不做等韩灭吧。”
“韩非兄……”张良十分同情面前忧国但又无奈的王室公子。
“而且,我最近拿到一份重要的东西。”韩非平静地说道。“为了这个东西我也必须回韩。”
张良看着满脸认真的韩非,思忖片刻还是开口:“是什么东西?”
韩非凝视着对方,像是思考眼前人是否值得信赖,最后,他慢慢说道:
“是一个盒子。”
张良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区区一个盒子对于韩非如此重要,但直觉告诉他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多问。
“良知道了。”虽然这时并没有行礼的必要,但张良还是朝着韩非稽首而拜,好像韩非就此踏上一条并无归途的路程。
黄昏后乌云渐增,不久后就落下阵雨,颜路有些狼狈地踏在泥泞的小径上,并没有带伞,时不时感叹入秋后天气的变换莫测。晚来多风,凉风穿过层层竹叶,划在他外/露的皮/肤上,外衣被雨水淋透紧贴皮肤,阵阵冰凉感让颜路倍感不/适。
颜路一边狼狈地自愿淋雨,一边埋怨张良为何一天不回书院,荀师叔不可能留他一整天,为此颜路整整担心了一日。
才行至山脚,远远地看到一辆彩绘华盖小车,上面左右悬挂的灯让颜路看得晃神。只见一人身着绛紫袍服执着一柄油纸伞,眼神略显迷茫地望着周围的竹林,颜路迟疑片刻才认出他是荀师叔门下的韩非,正欲上前行礼,只是颜路此时实在狼狈,衣着发冠明显不符合礼节,几番下来颜路内心纠结难堪,一时楞在原地不动了。
当颜路进入了韩非的视线时,韩非松散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行至颜路面前,不管身后的袍服已经被雨水点染成斑斑梅花。
“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他在颜路耳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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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逃过自己的命运。”
一声冰冷残酷的语句让一切幻象清晰了起来,无数色彩填充了朦胧的虚空,黑暗溶解在景象的阴影中,过去的映象如洪水一样侵/入他的眼球。待他猛然睁开眼,他已经端坐在一个小亭中,腿/下是柔/软的羊皮垫。
那个似乎叫孔周的人正坐在他对面,亭阁内半透明的软绸帘子随风轻轻拂动,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美轮美奂的琼楼玉宇。仔细聆听,还能感受到风摆动细嫩的柳枝,柳叶散入帘中,滑过丝滑的绸面,最后静静地落在地上。
“你只能去接受自己的命运,包容它,理解它,你才不会被命运吞噬。”
对方暗示他打开面前的云气纹漆奁,他踌躇了片刻,然后慢慢翻开盒盖,里面传出黄铜机关清脆的转动声,帘外破碎的光点落在盒内,带着略微刺眼的反光。
面前是一个玉绿色的剑柄,上雕回环流畅的夔龙纹,有玉器的玲珑剔透感,但和青铜一样坚硬。
“这把剑是含光,殷天子三剑之一,我最喜欢的一把剑。”
他慢慢抚/过剑柄上每一条纹路,指腹感受到剑柄的冰冷。
“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不绝,可谓‘含光’。”
语罢,他的手指划过剑柄旁,几粒血/珠撑破皮肤滴在漆盒上。他痛得皱起眉,几位宫人闻声想撩开帘子上前包扎,被他直言呵退。那人平静地看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含光作为殷天子三剑之一,殷已被周取而代之。殷商已灭,而剑犹存,剑不因国灭而消亡,人不因命途坎坷而消沉恨世。上善若水,持含光之人,要以澄净之心去驾驭它。”
对方伸出手,布满细纹的手指轻碰剑柄,凝着血/迹的无形剑柄就此隐去。颜路咬着嘴唇把剑柄放回漆盒内,血/珠从伤口流出沾在玉绿的剑柄上,汇聚成流慢慢淌过剑柄上的沟沟壑壑,一种奇异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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