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漂浮着大片大片的云,月光时隐时现。
“那……”尹天问:“退伍吗?”
“放我来军营待上2年半,已经是我父母的极限。”宁城说,“义务兵服役期结束后,他们不可能同意我转志愿兵。”
“但如果在这期间转了军官呢?”尹天可以确定,宁城绝对有本事在半年内转军官。
“也不行。”宁城却摇头道:“不管我做到什么位置,他们都能轻易把我弄回去。”
尹天明白这种家庭的可怕。
就像宁城的父母可以随时将儿子捞出军营,他的父亲也可以随时将他丢入军营。
“其实他们默许我来部队待上2年半,我已经很满足了。”宁城转过头来,笑道:“而且我还在这里遇上了你。”
尹天有些不安。
军营虽然纪律森严,但两人尚能时刻黏糊在一起。
出了军营就是另一番天地。社会压力可以忽略不计,但来自家庭的声音却不可以不听。
宁家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同理,尹家的儿子也必须娶一位清清白白的官家姑娘。
尹天有些丧气,低着头道:“你有没想过我们的将来?”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宁城道,“我转业后继承家业,你留在猎鹰,有机会我就来看你,你如果想退伍,我就赚钱养你。”
尹天叹了口气,“根本不现实。你父母能接受我?我爹妈能接受你?”
过了很久宁城才说:“我会争取。”
片刻后又补充道:“我可以放弃军营,但是我不会放弃你。”
月亮出云层里露了出来,清浅的幽光落在宁城脸上。
尹天对上那灼灼目光,心尖一颤,阴郁顿时化去不少。
宁城搂住他,将他按在怀里,轻声说:“我上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尹天嘴角抽了抽,“好好说话。”
宁城下巴抵在他肩上,侧头往他耳朵里吹气,“你被我上了,我就是你的人了。”
尹天想,宁城的本体一定是只大鸵鸟,明明知道将来会面临无数困难,还偏要把脑袋往沙里扎。
而且这只大鸵鸟还有唆使别的鸵鸟一起扎的本事,似乎只要埋在沙里,一切困难都不再存在。
他既担心又无奈,暗骂自己就是那只被唆使的鸵鸟。吃了一嘴沙,还乐此不疲。大鸵鸟一说“预备埋”,他就跟着“唰”一声扎进沙里。
像个智障。
他晃了晃脑袋,想,罢了,智障就智障吧,为将来的事愁眉苦脸,还不如珍惜当下,当个快乐的智障。
回宿舍的路上,宁城将自己的家庭关系跟尹天捋了一遍。
宁家早年因军工起家,后来靠着做军工时的本钱与人脉,开始做起地产投资,最近十多年又迈向医学科技,家大业大。
宁城有一个年长3岁的姐姐宁和,姐弟俩从小与外婆外公生活在一起,只有春节才能和忙碌的父母见上一面。后来二老相继去世,姐姐便成了他的“小家长”。
宁城还有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兄长,印象极其模糊,最后一次见面是他5岁时的春节,后来便听说兄长出国念书,从此再无音讯。
他十几岁时跟宁和问过兄长的事,那时宁和刚刚成年,正与学校里的穷小子谈恋爱,说:“大哥好像已经去世了,以后继承咱家的就是你。”
宁城说:“我不,我要当特种兵。你是我姐,你别躲!”
宁和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我也不要,我要嫁人的!”
兄长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兄妹俩都不知道。因为对这位从未一同生活过的兄长没有什么感情,两人甚至时常一起埋怨兄长,说都怪他死了,不然就是他继承家业,皆大欢喜。
宁家的长辈从未在兄妹俩面前提起过他们的哥哥,他们也不敢问。
随着年龄渐长,宁城慢慢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
姐姐是女人,终究会嫁作人妇,宁家只剩他一个儿子,家庭的重担他不扛谁扛?
当初他提出要入伍时,父母坚决反对,差点将他送往国外。他拼命反抗,情急之下吼出一句令母亲泣不成声的话——
“如果你们不把大哥送出国,他会死在外面吗!”
父亲给了他重重一巴掌,将他关了三天三夜。
后来是宁和打开门,说已经劝动了父母,同意他入伍,但2年半的义务兵役结束后,必须退伍回家。
他已经很满足了。
尹天听完后叹气,“真希望你大哥还在,那样你就不用退伍了。对了,你大哥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吗?还是遇上了意外?”
“不知道,都瞒着我和我姐。”宁城摇摇头,笑道:“其实我和我姐都觉得我俩不是爹妈亲生的。”
尹天略感无语。
宁城解释说:“我俩从小就被丢给外婆外公,他们只把大哥带在身边。如果大哥还在,那现在一定是宁家的霸道总裁了。”
尹天觉得“霸道总裁”四字听着莫名有点酸。
“他们从来不告诉我们大哥在国外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宁城又道,“以前听一个厨娘说是在法国飙车撞了。”
“呃……”尹天挠挠头,富二代在国外飙车出事故的新闻这几年并不少见。
“后来这个厨娘被送走了,‘撞车’的八卦就越传越真。”宁城耸耸肩,“不过我不是太相信。”
“为什么?”
“虽然记不清楚他的样子,但小时候我觉得他很温柔,不像会露富飙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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