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既然刚才肯拿出那一坛酒,现在便也不必推辞,捧了坛子即刻给刀客满上,赞叹道:“客官好酒量!”
“掌柜的客气!”
刀客又举起杯,想要与掌柜的干了,掌柜的却借故推脱自己不胜酒力。
刀客没有坚持,举杯便一饮而尽。
掌柜的便又端起酒坛,替刀客满上一杯。
两人喝酒喝的越发酣畅淋漓,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无非说一说大漠的天气,马匹的习性,京中酒肆里正宗佳酿的滋味,还有朝廷里的一些传闻。
当今圣上的病情已经绵延了三五年,若当真要变天,恐怕就是最近这几个月了。可圣上虽立了太子,太子之位却仍被七皇子所觊觎,兵部尚书郭潜拥立七皇子,蠢蠢欲动的想要计划兵变。可无奈唯一拥有能够调动城外驻军的虎符的乔琳乔将军,却早已被太子太傅用计给支开,以“戍边”的名义调到了这漠北。
聊到这里,刀客一声长叹,倒是掌柜淡然一笑:“我一介书生,既没有功名在身,又,本不是我所能够置喙的。不论如何,能得乔将军戍边,毕竟是我们大漠子民的幸事。”
刀客点头:“确是如此。”
两人便又干了一杯酒。
掌柜的晃了晃酒坛,只听见坛底还余下一点点酒,从两人对饮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不到,自己也没有喝几口,刀客独自把一坛酒都给喝空了,脸上竟没有半点赧色,不得不让人惊叹。
拴在门外的马吃饱了干草,又喝足了清水,惬意的长嘶一声,引得刀客探头向外张望。
一坛酒下肚,两人关系登时亲近了不少。
掌柜反手轻扣桌面,与刀客调笑道:“客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不放心我们小店照看你的马,把它给活活饿死?”
“这倒没有,”刀客当了真,似乎为了澄清自己的清白,连连摇头,“我难道还能不放心掌柜的为人吗?”
听到这话,掌柜的倒是笑了:“客官既然这么想,这便好说。”
随即抬起袖子为刀客擦了擦汗,关切道:“客官,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在小店休息一宿吗?”
虽说刚才自己是白喝了他们一坛酒,如今被掌柜的这么热切的拉起生意来,刀客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情于理,他都是应当住店的,这生意做得。只是自己现下身负要事,怎能在这里耽搁了?
于是虽然艰难,刀客还是摇头:“不了,谢谢掌柜。我再歇一会儿就得走。”
掌柜的脸上微微流露出很失望的表情,左手下意识的把玩着那一盏茶杯,碰在桌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却迟迟不说什么,引得刀客独自一人在那里内疚。
过了好久,方才听见掌柜的轻声开口:“……我原本以为,能与客官这般尽兴的交谈,客官与我之间……本该有一些东西……无需再多说了的。只是没想到……”
也许是那一坛酒的酒劲终于上来了吧,虽然眼睛没有花,刀客却觉得自己眼前的掌柜的,整个人变得怪怪的。
原本与自己朗声谈笑的书生,怎么突然之间变的这般……秀色而又清透?
读书人的皮肤确实细腻,带着大漠里难得一见的女子的白皙色泽,乌青的头发竖在脑后,只留下画眉一般精致的鬓角,还有那一袭布衣青衫,却似有万种风情……
掌柜的眼睛斜斜的凝望着刀客自己的眼睛,刀客的脸便“唰”的一下红了,赶忙侧过脸去避开对方的视线。
耳边却还是听见掌柜轻声细语。
“客官……”
“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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