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少年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面无表情地从高处向下盯着我看的瞳孔,就像结冻的寒冬一样凛冽。接着,那个有着一头会让人想起黑暗的黑发,带着比瞳孔还要冷酷的表情的少年开口说话了。
“你想活下去吗?”
在一片喧闹中,只有这几个字变成鲜明的“一句话”,飞进我的耳朵里。
少年没有问“你是谁”,也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但当时的我对于他问的“你想活下去吗?”这句话,应该是没有抱持任何疑问。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我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没有食物可吃、无人可依靠,就只能挨饿受冻是无庸置疑。虽然我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却不知道挨饿受冻会和死亡画上等号,即便如此,我还是明白“活着”的意义。
“我想活下去……”
虽然已经饿到无法动弹而且全身不停颤抖,我还是努力挤出这句话。朝我伸过来的手只有一只。就算那只手会把我关进鸟笼、夺走我所有的自由、在我双脚上铐上大枷锁,甚至被人为一己之利而利用,为了活下去,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只要可以活下去,会变成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了。所以,我拼命抓着当时十五岁的李明敏的手。
那只手握有我用一切自由交换来的奄奄一息“生命”。然而,我作梦也没有想到,我会为了要再次获得自由而放开那只手。
陶醉在纯爱的兰花 1
“……花,月花!”
张开眼的瞬间,一双翠绿色的眸子映入眼中,月花这才惊醒过来。在明白刚刚那只是一场梦的同时,也确认了自己现在所身处的地方。
“你梦呓得好严重。”
这个人用优雅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梳理着月花因汗而沾黏在额头的刘海。透过这个人抚摸月花双颊的掌心温度,月花才能够确认自己所在的场所。
这是一间有着挑高天花板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材质很好的弹簧床。每一样寝具都非常干净,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坐在月花身旁的是威廉·波克夏,有双稳重、温柔的双眸。他是个道道地地的英国绅士。这个拥有一头柔软金色发丝的人,在他美丽的翡翠色瞳孔中有月花美丽的身影。
“作恶梦了吗?”
威廉轻轻叹了一口气,满脸担忧地凝视着月花的脸庞。
“好像是吧……”
月花看了看房间内的时钟,知道现在还是半夜。他约十点左右上床。虽然才过了两个多小时,月花却有种己经睡了很久的错觉。
月花觉得好累。他的心跳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扶着威廉的手起身坐在床上。全身的汗水沾湿了丝绸被子。丝绸被子微凉的触感,似乎唤醒月花的儿时记忆。
放在床上的烟管非常醒目。管轴的材质是玳瑁壳,银的部分则雕刻的非常精细。
“拿着!就当是我替你饯行。这是你家人的遗物。”
我的家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存在。月花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身在黄浦江了。
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有所察觉时,一个人站在大雪纷飞的港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就在身体已经冻僵,生命像灯火即将熄灭的时候,李明敏救了自己。所以他那张脸会与月花心底那股罪恶感共生,永远残留在视网膜上抹消不去。
尽管从月花懂事以来,李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月花并不清楚李的真正面貌。离开之后,反而重新面对这个事实。
李经常在自己身边,所以没必要再次确认他说的是否正确。因为除了按照李说的去做外,月花并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见。
可是现在待在身旁的并不是李。而是告诉自己,“你是人不是人偶”的威廉。
月花并不后悔。事实上自己打从心底渴望自由、渴望拥有威廉。
只是——
“月花……”
温柔的声音让月花微微颤抖。同时,月花也闻到了从威廉的身上飘来的花香。
注意到月花的视线,威廉拿出右手上的花。这是一种有着白色蛋型大花瓣、散发出清香的花。
“这种花会在夜里绽放白色的花瓣,但不知道是什么花?”
威廉用陶醉的表情嗅着花朵的清香。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花,但它让我想起和美丽的你初次邂逅的那个夜晚。虽然知道摘花不对,可我还是摘了一朵回来。”
威廉将手中的白花,插在月花耳朵旁的头发上。笑嘻嘻地凝视着月花一会儿之后,认真说道。
“好美。”
这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月花的心紧揪了一下。
带着纯净的眼眸,非常自然地说出让月花愉悦的话,是件令人开心的事。而坐在自己眼前的这名男子,应该不知道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就能让自己的心激动不已吧。月花紧咬着鲜艳的红唇,忍住将满溢而出的感情。
上海自古以来就有白玉兰。最近才以观光客身分来访的威廉,当然不会知道这件事。
所以看到威廉找来的花是白玉兰时,让月花感动到几乎要落泪。因为这朵兰花仿佛就像自己在黑暗中哭泣的身影。
“威廉……”
月花轻轻呼唤这个名字,缓缓将身体投入健壮的臂弯中。
“……怎么了?”
听到温柔的回应,心又是一阵悸动。仿佛一个不留意,就会被拖回梦境里。那是一种好似双脚被黑夜缠绕,头发被人从后方紧扯般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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