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殒歌被抽空了,气力、血液、精神、灵魂、他什么都没有,软软瘫坐到椅子上,风在空荡荡的躯壳里冲击、碰撞。窗前的琼花变成雪花,积了万丈厚,那是从洪荒就开始积累的冷,涌进双眼、双耳,填满这一具躯壳,冰碎成尖锐的刀刺,狠狠抽扎,疼得连颤抖,挣扎也忘记。
为什么,是“一起举办”?为什么,偏偏是他?
莫佑彦的英明果决,总在戕害同胞之时最明显。
“朕执意要将你与那逆臣的婚礼放在一起,又命所有皇亲贵族一起参加,你可明白朕的用心?”
夏殒歌低头掩住凄惶,哑声:“夏某不明”
莫佑彦放眼,目光掠过禁城,望向天与地交界的线,缓缓道:“放长线,一网打尽。”
静海王府,风平浪静。
自莫隽汝归来,府上、弈城、或许是整个胤国,都笼罩着诡异的气氛。静、安静,安静得令人心慌意乱,终日惶然。
莫隽汝在书房,借斜晖画画。
红,是地狱燃起的火焰,是天界坠落的红莲。飘逸的、单薄的、厚重的、清浅的、满纸红,红衣,红花,红云。他画那梦中的男子,双眼清澈妍妩,肌肤如雪,风华如雪。
正面,侧脸,背影,微笑,蹙眉,红衣看凤凰花,白衣寻梅,戴修罗面具独坐高堂,阵前抚琴,一颦一笑千金重,墙壁挂满丹青,每一张如花美眷承载了某一刻似水流年。
莫隽汝不知疲倦,每染下一笔,便会心一笑,每完成一幅,便长嘘一口气,小心翼翼挂好画像,画下一幅。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生怕一个怠倦,便错失一段年华。
正对墙上一幅雪满天山,他静如天风飘雪,月阙低吟浅唱,是《兰陵王入阵曲》,他们坐在彼此对面,他说“我绝不做高长恭第二”。
陪君醉笑三千场,永不诉离殇。
他想不到,有一天,要执子之手的人,与子偕老的故事,会以“命运”二字匆匆终结,甚至,容不下多余解释。
莫隽汝轻柔抚过画像上一肌一容:“殒歌,告诉我,你所谓的命运是指什么?”
马蹄急促,伴随一个尖寒嗓门:“圣旨到——静海王、温孤语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庭七弟,,现年已双十,适婚娶之时。兹闻温孤yòu_nǚ,才闻四海,德喻椒闱,二人自幼长成,情深意笃,与皇七弟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温孤语嫣许配皇七弟隽汝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gt;_lt;) 最虐的要出现了,两个人要各自成婚了,而且婚礼还在一起举行,还能再残忍些吗?他们婚礼上会出现什么呢?
☆、六部叛乱
莫隽汝长跪,头抵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寒气顺颅骨一滴滴渗进肺腑。
蓦地想起那晚客栈,夏殒歌为他包扎被咬出的伤,脸色惨白,笑容带着绝望的苦涩——“我只想说,善待你的表妹。”
“七郎,你相信‘天意’么?”
“我不信,若真有天意,也一定是让我们执子之手的缘分。”
尖细嗓音撕碎怀念:“七王爷,还不接旨?”
莫隽汝感觉后颈被什么重击,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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