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眼角余光看到床榻,莫隽汝手腕上伤口深而细,血流不止,白色床单上印着血红溪流,恨恨盯着夏殒歌淡漠的脸,袖剑一分分深入,血流从剑刃蜿蜒而下。
“请出去。”三个字,乍起乍落,夏殒歌头也不抬,但那三个字,确是从他嘴里说出。
虽加了个“请”字,听不出半分客气。
琴音越来越深,越来越急,如万千阴霾被扯成长丝乱线满空飞舞。嫣儿色厉内荏,更被琴音搅得心乱如麻,忽然甩开袖剑,用力捂住两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夏殒歌眉越皱越深,表情像玉石刻成那样硬,血越来越急,从最初的滴落变成涌流,跌到弦上碎成尘埃。
最后一个重弦按下,琴音戛然而止,漫天阴霾轰然散去。与此同时,一口鲜血从夏殒歌口中喷出,他方站直,身体飘然旋了个圈跌落下去。
莫隽汝手腕伤口处,忽然喷出一道紫色血箭。
“嫣儿,你怎么在这里?”莫隽汝幽幽张开眼。
忽然瞥见倚床榻瘫坐的夏殒歌,慌了神:“殒儿,你怎么了?”
夏殒歌眉微蹙,眸半闭,唇上滴着血,因为离得近,他已感到气若游丝——“我们都中了毒。”
“毒?”莫隽汝惊异跳起来,手腕一痛,果然有一道伤口。
夏殒歌嗓音沙哑:“我们被人盯上了,你睡在我房间,所以中毒最深你没看出来么,这次,是要杀我”
莫隽汝眸华惊亮,跳起来:“竟敢在我的地盘行刺!”
夏殒歌轻声道:“要杀我,谁让赖着我的床?”
莫隽汝撇嘴:“也不是怎么厉害,眼神那么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夏殒歌苦笑:“还要怎样厉害法?亏温孤小姐砍破了门,我才才有机会破关起来,不过好了,我已将内力注入琴音,替你解了毒”
他说很认真,每说几个字都要大口喘息,可他还是断断续续,要把话说完:“还好没害了你”
睫羽在月光下发着亮,颤颤闭上,他却微微笑了。
☆、故人西辞长安花
次日,静海王府。
黑衣狷纹少年双手张开,拦住门内之人,他右手手腕还缠着纱布,沁着一圈血迹。
“殒儿,为什么要着急回去,这里不好么?”
红衣轻拂,细长的眉悬着一丝阳光:“这里固然好,质子府才是我该呆的地方。”
莫隽汝声音颤抖了:“为什么?”
夏殒歌凝视着他,温柔似水,清淡的声音在决裂:“因为——这一次,他们会为了杀我,不择手段,而且,绝不干休。”
“是谁?”莫隽汝所有表情凝固,“‘花影’么?”
夏殒歌疑惑重复:“花影?”
莫隽汝点点头:“这个组织是我遇到最强的对手,我查了近两年还不知叫什么,但他们接头和发布命令都用花,所以”
“他们很强?”
“下至军民,上至朝野,里至王侯,外至翊国、胤国,我有时甚至怀疑,就算陛下也对花影领主言听计从。”
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自夏殒歌眸底幽亮一闪。
顿了顿,莫隽汝补充道:“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么,我被一群人追杀,还有那次攸之的委任召迟迟未下,那次银翼去劫夺朝廷军粮,中了埋伏损失惨重,我怀疑都和这个组织有关。”
“你所说的筹集到军粮,不过是劫了朝廷的,多转一道手?”
莫隽汝搔搔头,咧嘴笑道:“要不小户人家上哪里去筹那么多钱?”
夏殒歌叹口气:“你不和朝廷作对不行么?”
莫隽汝天真一笑:“对,不行,不杀了莫佑彦我睡不着。”这天真,兀地令人惊怖。
突然话锋一转,抓门的手紧了几分:“所以,京都很危险,你别去。”
夏殒歌无奈苦笑,放下被绸缎精心包裹保护的月阙,莫隽汝眼睛弯成月牙:“这不就好了,这才是”
“嗖”一支箭破空飚来,同时,一股血箭射出,将夏殒歌微笑的脸溅满血红。
一道黑影从房顶飞下,或者,是从半空砸下。
莫隽汝拉开夏殒歌,迅速倒退数步,那个掉下的人挣扎着,吐着模糊不清的字节。
夏殒歌脸色蓦地一沉,蹲下,轻声问:“你要说什么?”
那人摇摇头,身子竭力一挺,缓缓瘫软,一个东西从他手中滑出。细长的柄,顶端一朵花的形状,焦黑的边缘还在迅速侵染中心的鲜红。
花朵掉落的瞬间,入射光角度一转,中心仅剩的鲜红忽然透出玉质剔透,琉璃清华。
莫隽汝小心靠拢,发现那人全身呈现出一种焦黑,面目如被烈火焚烧过,再一看,插在他背上那支箭,入体三分,泛着幽蓝的光。一见便是剧毒,且发箭之人稳准狠,目的就是要一箭毙命。
眼光掠过尸体衣角,蓦地一顿,死者衣角隐秘处,用银线绣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图纹——赤堇。
“殒儿,他”莫隽汝正要说什么,忽然惊住。
平素最淡漠,优雅,矜傲的夏殒歌,在一朵花前面目全非。
夏殒歌脸色惨白,呈现从未有过的凝重,怔怔凝视着地面那朵已被毒液完全灼焦的红花。
双手剧烈颤抖。
敛襟,屈膝,手慢慢伸向地上的花,用双手捧到眼前,怔怔凝视。眼中仿佛交织着数不清的情绪,又似乎什么感情都没有,就只有这一朵花。
一朵本色鲜红,在天光下玉质剔透,琉璃清华的花。
莫隽汝目瞪口呆,以至于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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