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中的恼怒发泄完,韩苏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模样,微笑道:“小臣听说海外东方曾有一国家,叫做大明。这个国家别的地方或许与其他朝代并无差别,但唯有一样,最令小臣折服。”
韩苏微微提高声音,道:“大明曾有祖训: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终明一朝,无论其中国君或英明、或荒唐、或昏庸,哪怕面对皇帝被俘虏、或是战死沙场,都一直坚守此条,没有一个屈服的,虽然后来这个国家覆灭了,但是只要提起这个国家的人,都不免赞一句:铁血大明!”
“就算是朝代的最后一个皇帝,都一直坚守都城,不曾撤退一步,而殉国之前,更是留言‘朕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毋伤百姓一人。’”
韩苏看向太子:“小臣认为,这才是值得敬仰的皇帝。”
☆、殿下……请不要再哭泣了
说完这席话,韩苏也终于轻松起来了,虽然祸福未知,却大大松了口气。
穿越之前,她也是备受父母宠爱的。单看她的性格,便可知道,生性单纯的同时,人生更是一帆风顺,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唯独忽然穿越到了大昭,这才颠覆了她以往的快乐。身处幼年、家徒四壁、甚至还面临卖身葬父的窘迫局面。
她没有时间哀悼忽然的不幸、人生的巨变,因为生存下去才是唯一课题。
咬紧牙关,自力更生,赚钱葬父,艰难生存,如果说物质上的生活终会改善,那么,对于古代王朝的男尊女卑、人分三六等、没有安全保证、说话须留意、见官要躬身等精神上的折磨,才是韩苏隐忍难抑的根源。
没有一个在平等社会生存过的人能够忍耐这种改变,尤其是这种改变将要伴随一生,更何况韩苏这般单纯直爽的性格了,能做到今天这般地步,小长史已经殊为不易了。
而如今这么一通直言,韩苏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爽快。
至于之后有什么后果,那就不在小长史的思虑范围了。反正已经如此,还能有什么改变吗?单纯豁达的心性就是如此的爽快,这种人就是如此容易得到快乐。
韩苏还要说话,却被一脸平静的永淳打断:“我什么都没听到,长史大人……”话还未完,小公主忽然满脸错愕:“皇姐……”
韩苏心里一惊,猛的转身。
看向神色复杂的林滤公主,韩苏不禁嘴里发苦:险些忘记了,自己之前情绪激动,一心想要改正小公主与小王子的错误观点,却忽略了林滤公主还在的事实。自己刚才说的固然没有错,可是牵扯的人中,一是宠爱这位公主的先皇,二是据说将这位公主带大的长公主,这可真是……
韩苏心内忐忑,小心翼翼的唤道:“殿下……”
林滤情绪复杂的看向韩苏,她自然是从头听到尾的,然而越听越是难过、越听越是憎恶、越听越是愤恨。
林滤公主狠狠的看着韩苏,直视对方的眸子,好像如此这般,就能将内心的挣扎与愤恨全部烙印到对方心里一般。她有那么多的质问,却无法说出口,她恨不得给上对方几箭,却连手都抬不起,她只能倔强的、凶狠的盯着对方的眸子,表达自己所有的委屈。
她憎恨韩苏,恨她为什么现在要说出这般话,恨她十年前为何不能出现?恨她为何不能规劝皇姐、恨她为何不能直谏父皇?
你为什么要在今日出现呢?你为什么要在今日才出现呢?
韩苏啊韩苏,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说出这番话!为什么十年前的你不能出现在这里,如此驳斥父皇与皇姐?!
幼年的林滤尚且幼小,无能无力。而如今的林滤亦只能咬紧牙关,恨恨的看向韩苏,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任凭泪水流下。
因为根本就不是韩苏的错啊。
而林滤,只能将所有的悔恨与遗憾,化为恨意,如果不如此,她简直无法面对曾经皇室的妥协——而这个妥协,并没有真正给国家带来祥和,甚至让下一代的皇室子弟观念错误,让整个国民都变得懦弱。这便是韩苏打破的现实。
而看着与平日大相径庭的公主、倔强的盯着自己却一直留着泪的公主,韩苏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殿、殿下……”她不知道林滤怎么了,这位一向冷淡却不冷漠的公主,那么骄傲、那么脆弱的看着自己。
是啊,又骄傲又脆弱,韩苏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认为,娴雅的公主露出的并不是同隆裕小狼般趾高气昂,而是从那倔强无表情的脸上透出无法掩盖的骄傲,往日掩盖的锋芒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泄露出来。
这样的公主殿下,与平日病气纤弱的少女完全不似一个状态。
然而,韩苏却打从心底觉得,现在的公主竟比平日更加脆弱,仿若已经布满裂痕的瓷娃娃般,大概轻微碰触,就会碎落满地。
这样的少女,让人忍不住的怜惜,韩苏觉得简直都无法呼吸了,看着倔强脆弱的林滤,心脏是那么的疼痛。
“殿下……”韩苏深呼一口气,什么女扮男装!什么男女有别!什么低调做人!什么公主闺誉!全他妈的的见鬼去吧!韩苏此刻只想像当初林滤安慰她一般,同样给予公主依靠,带给公主殿下温暖。
伸手轻轻的将依旧固执盯着自己的林滤拥在怀中,公主殿下双手紧紧抓住小长史的衣襟,怀里顿时传来刻意压制的低泣声。
虚假的恨意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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