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黄昏来临了,派拉湖里倒映着城堡的阴影,一个家奴举着火把,去点燃王宫门前的狮子形的信号灯,平原上回响着召唤牲口回栏的喊声。
男孩坐在王宫的屋顶上,俯瞰着城市,泻湖,和湖面上准备入港的小渔船。他该上床睡觉了,他想躲开保姆去找他母亲,她也许会让他多待一会儿。修缮屋顶的工匠已经回家了,忘了收走梯子。这样机会可不能浪费。
他啃着一条不新鲜的面包代替晚餐,晚餐会有牛乳酒和蜂蜜,引人心动,但是去吃晚餐保姆会抓到他,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下面传来一阵尖叫声,他们抓住那黑山羊了,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最好别先打招呼,只要他在那儿了,她就不会赶他走。
他爬下梯子,唱着一只胜利颂歌。底层的屋顶和地面之间,除了一些疲惫闲散的奴隶什么人都没有。他母亲有次说她真是受够他了。
大厅里亮着灯,厨房的奴隶们一面收拾桌子一面用色雷斯话聊天,前头有个哨兵,是红胡子的美尼斯,男孩子笑了起来,朝他行了个军礼。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
是赫拉妮克。就在他刚跑过的那个拐角她出现了。她会看到他的。他边跑边琢磨着。
“快点,把我藏在盾牌后面。”他对美尼斯低声说。不等他把他抱起来,他爬到士兵的腰上,胳膊腿都缠在他身上。大胡子士兵笑着嘟囔着,“小猴子。”他用盾牌挡住他,站到墙边上。赫拉妮克怒气冲冲地边喊边走,不屑去理那士兵,“你跑哪去了?我可没空……”男孩子从他脖子上滑下来,一溜烟跑开了。
为了避开使女们,他挑背道走,最后安全地到达他母亲卧室的后门。那里已经聚集起一群手持火炬的妇女。他躲在桃金娘树丛后面避开她们。她们进入树林之前他不想被看到,他知道她们要去哪儿。
不远处是他们家的始祖神海格力斯的带廊柱的小神庙,夜色中蓝色的墙壁幽暗难辨,但是青铜神像却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玛瑙眼睛反射着最后一丝斜晖。菲利普继位的时候奉献了这尊神像,他那时24岁,很会讨好主顾们的工匠把神像也作成了那个年龄,他的头发和身上披的狮皮镀了金,狮子的头像兜帽般挡在他的前额上,狮身像斗篷一样从肩膀上垂下来。面容活像菲利普在钱币上的脸。
篱墙那边传来铙钹的敲击声,伴着低柔的手鼓声,门洞里能看到火把的闪光。黄昏渐渐融化在夜色里。差不多所有妇女都来了,她们穿着闪亮轻薄的衣裙,要在神前跳舞。在埃盖的酒神节上,妇女们进入山林的时候,会穿得像个真的酒神狂女,手持顶端装饰着松果的芦苇杖,头上带着常春藤花冠,穿过的长袍不能再让人看见,染着血迹被丢在身后。但是现在她们穿的是轻柔的衣裙,手杖精巧地镀了金。狄奥尼索斯的祭司已经来了,一个男孩牵着山羊,他们都在等他的母亲。
她来了,欢笑着从门洞里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从埃皮罗斯带来的赫尔米纳,她穿着深红色的长袍,镀金凉鞋上系着石榴色的鞋带。头戴黄金花冠,随着她的头的摆动在火光中耀耀生辉。她的手杖上绞缠者一条珐琅的蛇。一个使女捧着篮子,里面趴着格劳克斯,酒神祭的时候它总是在场。
女孩子们传递着手中的火炬,火光照亮了她们的眼睛。红色,绿色,蓝色,黄色,她们的衣服在夜色中像珠宝般闪亮,阴影中站着那只黑山羊,它瞪着黄眼珠,它的脸好像一张写满智慧和悲伤的面具,它的角镀了金,脖子上挂着葡萄藤花环。祭司和他的仆人牵着它走向树林,女人们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手鼓随着佩戴者的走动发出柔和的叮当声,喷泉里的青蛙呱呱叫着。
他们走上花园外面的山丘,这里是王室领地,蜿蜒的道路藏在桃金娘,撑柳和野橄榄的树丛里。男孩跟随着火把的光亮偷偷跟在后面。
松林高大阴森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离开小路,小心地穿过树丛,现在被看见就麻烦了
平躺在落下的松针上,他从树林的空隙里窥看着。舞蹈场地已经准备好了,祭坛用花朵装饰着,粗糙的木头架子上摆着酒杯,盛着牛奶的大碗和祭祀用的扇子。大理石的狄奥尼索斯被洗净擦亮,青春焕发地立在基座上。
神像是奥林匹娅斯从克林斯湾买来的,他是在那里应她的要求雕刻的。神像真人大小,像个十几岁的少年,有着美丽的头发,舞蹈家般柔韧的腰身,他脚穿华丽的凉鞋,身上系着一张豹皮,向前伸的左手拿着蛇杖,右手拿着金杯,他的微笑里藏着的不是阿波罗那样的,“人啊,认识你自己”的告诫,这是召唤的微笑,充满分享的秘密。
妇女们手拉手站成一圈,在献祭那只山羊前唱着祈祷歌。鲜血喷涌出来,他爬起来观看,一点也不害怕。刀子戳进去的时山羊候发出一声尖叫。它的血被一只碗接着,里面混上酒准备献给神。他见过无数次献祭,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在这树林里,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曾被带到树林里,躺在松针上,听着狂热的鼓声做着梦。
音乐开始了,带着手鼓和笛子的女孩们在原地轻柔地扭动着身躯,格劳克斯也从篮子里探出头摆动着,女人们手拉着手,跺着脚,身体前后摇摆,头发披散,为了给狄奥尼索斯献舞她们喝下醇酒,献祭的时候她们和神一起痛饮。
他应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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