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吃我就放开你。来,啊——」
「我可以自己吃……」
「没关係,让我喂。」
岩崎的筷子送到嘴边,看起来一脸愉悦,椛难以拒绝只好张开口将鱼吃下。鲷鱼的甜味瞬间在口中扩散开来,好吃到舌头都快融化了。
「好吃吗?」
「好吃。」
「再吃一口。」
椛老实地说好吃,于是岩崎催促着再吃一些。既然已经吃了第一口,不好意思拒绝,椛便再度张口吃下去。
「好像回到从前。」
岩崎替椛擦拭嘴角,一边说。椛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却没有说出口。
您有没有让蜻蛉坐在腿上喂他吃过鱼?椛很想这样问,但最终还是没有问。
「您是不是常常这样喂人吃东西?」
「喂谁?」
岩崎反问。椛不能说出蜻蛉的名字,慌张地想了另一个说法。
「比方说,女人。」
「女人?」
「就是您在国外时,常和您一起吃饭的那些女人。」
一说出口,椛就很懊恼自己的愚蠢。不过已经来不及,这句话怎麽听都像是在吃醋。可能是藤野说的话让椛很介意,才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怎麽可能。」
岩崎沉默了几秒,随即笑着回答。
「那些女人都是大人了,不,椛也已经是大人了。」
「那您就让我下去。」
岩崎的回答中并未否认他常常和女人吃饭的事情,让椛有些火大。
「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没有跟她们一起了。」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客人在外面要和谁一起我无权过问……」
「那你为何摆出那个表情?」
「我没有摆什麽表情啊!」
椛想离开岩崎身上,岩崎却不肯放手。像是没听到方才的回答似地继续说着。
「我没有兄弟姊妹……亲戚的话,倒是有很多和椛年龄相彷的表兄弟。我们很少见面,更别说是让他们坐在腿上了。」
(嗄……)
岩崎很少主动提到自己的事情。对于岩崎家族複杂的状况,椛也略有耳闻。听说岩崎的祖父很花心,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女人,生下很多小孩,最后演变成错综複杂的争斗局面。
「所以,会让我这麽做的人只有椛。」
岩崎用温柔的表情述说,椛警告自己不能被他所感动,可是听到岩崎这样说还是觉得很开心。
「其实……我很羡慕其他人能够这样做。」
「羡慕……?」
「没有人这样抱过我,没人让我坐在腿上,也没人让我坐在肩膀上。所以有时我很想试试看,想知道那是什麽感觉。」
「可是……」
即使祖父製造了不少问题,但是岩崎的父母应该都还在,怎麽会没有人抱过他?
椛犹豫了一下,决定提出自己的疑问。
「那……您的父母亲呢?」
「他们不是那种会亲近孩子的父母。」
岩崎苦笑。
「他们的婚姻是政治联姻,为了不步上爷爷的后尘,我爸爸只生了我一个小孩。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尽心尽力的养育我,只不过他们都是请一些专家来帮他们养小孩。比起来,我爷爷比爸妈还关心我。甚至带着我一起来游郭,爸妈因此伤透脑筋。」
椛能感觉得出来岩崎很喜欢他爷爷,因为小时候只有爷爷肯陪他玩。
「我记得椛说过,你有一个很棒的妈妈。看你就知道你妈妈对你很好。」
椛的母亲的确很疼爱椛。从小就没了父亲,母亲也早早就去世,可是在父母亲过世之前,椛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
椛觉得岩崎比父母早逝的自己还可怜,产生了很想紧紧抱住岩崎的想法。椛有母亲和岩崎的疼爱,岩崎的身边却没有一个关心他的人。岩崎的寂寞不知延伸至何方。
(为什麽我要心软?)
椛自问自答着。我不是想报仇吗?
并不能因为自己不幸就能对别人为所欲为。就算岩崎真的很可怜,他将椛当成替身的事实依然不会改变。
(记得蜻蛉的家世背景也相去不远……)
蜻蛉和岩崎一样出身良好的家庭,培养出不算开朗的抑鬱个性,两人的家庭环境可说是十分相似。也许是这样的共通点让岩崎喜欢上蜻蛉。
(我到底在想什麽啊……)
这些都只是凭空想像而已。
(儘管我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的安慰对他来说……)
根本没有用。
这时纸门外再度传来说话声。
椛自空想中回过神来,慌忙离开岩崎腿上,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他们这麽亲密的模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岩崎鬆开了紧抱着椛的手。
椛整理了紊乱的衣服,走向纸门。
开门之前他回头一望,正好迎上岩崎的眼神。岩崎的脸上挂着落寞的笑容。
「……」
岩崎的腿上,也就是椛刚才坐的地方,现在看起来有点空荡荡的。
(今后大概没什麽机会坐在他腿上了吧?)
今天晚上被他拉到腿上坐着,完全是出乎意料的意外。未来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意外了,因为椛已经不想再向岩崎撒娇。
椛怀着与过去一刀两断的心情拉开了纸门。
◇
椛因为临时的传呼而离开了宴会厅,剩下岩崎一个人独饮。
腿上彷佛还残留着刚才椛坐在这儿时沉甸甸的感觉,好像很久没有那样抱着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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